第十三章 農夫與蛇 中
小麻子大名叫柳青，是他們這股剿妖軍中的隨軍軍醫，救過他們中數人的性命。昨天夜裏角大王帶隊偷襲了他們的營地，兄弟們死傷慘重，小麻子正好跟角大王撞上，於是便交起手來。小麻子雖有觀海境的修為，卻不擅長戰鬥，更何況據他們說那個角大王起碼是通靈巔峰的修為，又天生神力，隻一拳就將柳青的胸膛給打塌了下去……還好當時小麻子身邊人多，這才救下性命，一路逃到此地。
小麻子師承幽雲牧府柳榮勝，據說傳承於藥王穀。他那師傅一身道行超乎技而近乎於道，但是脾氣不好，他們這些人平日裏都躲得遠遠的。聽說柳大師極其護短，如果小麻子死在龍山之中，那麽他們這些人同行的人多半活不了——拋開小麻子救他們性命不說，他們這麽舍命的救小麻子，和他那個護短的師傅有很大關係。
小麻子受傷頗重，送軍需大營找柳大師肯定是來不及的，好在他們這些雲中郡城的本地人都知道此處有一個綠竹坳，雖說裏麵的主人性格古怪，但醫術卻是十裏八鄉公認的，所以就將人給抬到了這裏，後麵的事情就接上了剛剛看到的那一幕……
常若曦還很虛弱，我當完搬運工後又被拉壯丁，協助常若曦對柳青塌陷的胸腔進行正位、接骨、敷藥、固定，然後又按照常若曦的要求抓藥煎藥，一直忙活到下午才結束。
“謝謝……”柳青醒過來後齜著牙道謝，他自己就是醫者，肯定清楚自己傷地有多重，發現自己還活著應該挺意外的。
“是他們送你過來及時，若是再遲些我也無能為力。”常若曦指著旁邊少了一條胳膊的中年兵士說道。
李不醫不喜剿妖軍在院內逗留，沸石散藥效過後剿妖軍就離開了，隻留下這一人照顧小麻子，看到小麻子醒了，頓時鬆了口氣，傻笑道：“醒了，醒了，哈哈哈哈……你小子要是掛了，柳大師可是會扒了我們的皮的！”
“謝謝。”小麻子真正道謝。
“嗨，你小子，救過我們兄弟多少次性命，說這些幹啥——好好養病，盡快好起來才是正事！”
常若曦讓我照顧病號，她自行休息去了，明天還要進行第二個療程的治療，她需要用最好的狀態去麵對。
傍晚的時候藥廬外來了五個客人，門樓並沒有關，但是依然有人將其敲的蹦蹦響：
“藥廬的主人家在嗎？我們特來接柳公子回軍營的，還請主人家出來相見。”
“不見！人在偏房，趕緊抬走！”
李不醫那不客氣的聲音從藥廬最裏間傳來，揶地外麵一陣寂靜。我朝門口望去，隻見外麵四個銀甲兵士一臉怒容，倒是為首的那個半百老者無喜無悲，看不出絲毫煙火氣息。
半百老者提著一個羊頭拐杖，羊角上掛著一個精致的葫蘆，羊須隨風擺動。
“鄙人柳榮勝，乃幽雲牧府首席藥師。聽聞劣徒在龍山中重傷垂死，承蒙此間主人救其性命，特來感謝。”
藥廬內一時沒有了聲音，半百老者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小麻子聽出外麵是他師傅的聲音，張嘴呼喚，但是無奈胸腔受損，聲音根本傳不出房門，還好守在旁邊的獨臂壯漢反應過來了，急忙起身衝了出去，邊跑還邊叫道：“柳大師，柳大師，柳公子在這裏……”
“哼！膽子不小，拐帶我徒弟進龍山，這筆賬回去再跟你算！”半百老者見到斷臂壯漢時瞬間臉就垮了下來，一頓羊頭拐杖，灰塵以拐杖為中心向四周滿開，獨臂壯漢孫堅跌倒在地，臉色煞白，卻是一個字也不敢辯解。
“要教訓人回去教訓，別髒了我藥廬！趕緊把人給我抬走！”李不醫的聲音從藥廬內傳出，特別低沉。
“有勞閣下費心，打擾了！”幽雲牧府首席藥師，一聽就是有身份的人，也不和李不醫計較，朝藥廬內一抱拳，轉身朝身後的四人低聲說道：“還愣著幹什麽，進去抬人！”
“是！”四個銀甲兵士朝小麻子所在的房間走來。
“這位大人……”常若曦聽到動靜已經跑了出來，“這位公子的傷很重，此時最好別亂動，靜養為好——不如……不如將讓她在此養傷，過幾天傷情穩定下來後再離開……”
常若曦的話還沒說完，藥廬裏間的李不醫就大聲吼道：“養什麽養，你自己都要救不活了，還有心思管別人，回屋去！”
“師兄……”
“回屋去！”
“我師兄沒有惡意的，您別介意……”常若曦朝半百老者歉意一笑，轉身往回走，我看她腳步不穩，趕緊過去攙扶。
“等一下……”半百老者卻是杵著羊頭拐杖跟了進來——原來他是個瘸子，隻是他接下來這話有些唐突，“姑娘貴姓芳名，妙齡幾何？”
“咳咳~”李不醫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隻是駝背比平時彎的更厲害了，而且頭發也淩亂的很，很嚴厲地瞪著常若曦吼道：“回屋去！聽不懂嗎？！”
常若曦委屈地吐了吐舌頭，鑽回了房間。
“既然是來感謝的，把診金留下就可以了，人你可以抬走了！”李不醫背轉身去，重新消失在了藥廬內。
“我們走！”羊頭拐杖老者丟下一定金子，招呼抬著小麻子的四個人一聲就向門樓外一瘸一拐地走去。
我像個丈二和尚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幕，一切都透著詭異，尤其是李不醫，今天跟吃了槍藥一般，見著誰都開火——以前他脾氣也不好，但對常若曦卻疼愛的緊，像今天這樣吼他是從來沒有過的——為安全起見，今天我還是不要招惹他為妙。
“若曦，沒時間休息了，出來！”李不醫去而複返，大聲叫道。
“怎麽了，師兄？”
“收拾東西，馬上離開這裏！”
“離開？”
“離開！立刻！馬上！”。
“為什麽啊？”常若曦臉色煞白，她的身體還虛弱的很，不明白為什麽要走，而且是在她要拔出寒毒的這最緊要檔口。
“為什麽？為什麽？”李不醫咬牙切齒，“早就跟你說過了，叫你別瞎給人看病，你非不聽，現在好了，仇人找上門來了，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