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
很快,戈·凱爾的淒烈的慘叫就從身後傳來。剩下的兩人完全不敢看身後發生了什麽,隻顧一個勁的向村莊跑去。
??“你都幹了什麽!”阿德利斯一邊跑一邊衝悠·赫索倫憤怒的喊道。
??悠·赫索倫不像阿德利斯那樣體力充裕到能一邊衝刺一邊若無其事的喊話,他好不容易才從急速的奔跑中騰出一口氣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暴露我們的是他!就算現在,我們也沒脫險!”
??“就算這樣,那也不能……!”
??“那你回去救他啊!去背他啊!你不是一樣腳都沒停就往前跑麽!”
??悠·赫索倫這一句話讓阿德利斯不得不乖乖的閉上了嘴巴。他們一路衝進村莊,阿德利斯一腳躥開了一扇木門,一把拉起悠·赫索倫就衝了進去。房子裏果然沒有人在。阿德利斯一把拔出從悠·赫索倫那拿來的寶劍就喊道:“快。槍,劍,你選哪個?”
??“劍。”悠·赫索倫說道,“槍還是你用比較有效率。”
??於是他們快速交換了手中的武器,神情緊張的盯向了門口。他們已經被發現了,沒有再藏起來的希望,隻能利用類似房門這種地形和那群怪物決一死戰!
??“我還以為你會選槍。”阿德利斯心中的怒氣還未消盡,“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擊傷我的腿為你爭取時間不是麽。”
??“那不一樣。瀧你為什麽會說出這種話?我才不是那種冷酷的家夥!”
??“怎麽不是!先是馬,然後是你的隨從,對你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你都會毫不猶豫的扔掉!”
??“他是我的隨從,職責是保護我的安全。而且他是貴族,如果未能履行職責,勢必影響到他的名譽。”悠·赫索倫平靜的回答道,“你們平民大概無法理解名譽對貴族的重要性。他本該保護我,卻讓我進入了險境。就算他活著回去,他也會受到其他貴族們的侮辱,甚至會影響他們家族的聲望。而在死在那裏卻是榮譽的殉職。”
??“但是開槍的人是你!”
??“你忘了他最後那句話麽。他心裏早就知道該怎麽做,隻是由於膽小無法下定決心罷了。”悠·赫索倫淡淡的說道,“我隻是幫了他一個忙,送了他一程。現在,他享有了無限的榮耀。”
??“無限的榮耀……死的人又不是你,你當然可以這麽說!”
??“如果有必要,我自己也會這麽做的。”悠·赫索倫直直的盯著阿德利斯的眼睛,“你是這裏目前的最高指揮官。共和國現在正在遭遇空前的危機,擋在我哥哥正麵的部隊已經潰不成軍,我哥哥非常可能直搗都城,而其他各地部隊反應過來卻需要時間。能為我們爭取時間的人現在隻有你。若是萬不得已,我會以保護你為最優先的行動。”
??阿德利斯就被悠·赫索倫眼中流出的堅毅鎮住了。
??“如果你哥哥能像你一樣……”,他歎口氣,“罷了,敗軍之將,不值得你這麽做。軍人也有軍人的榮耀。若有萬一,我會拚到最後一刻。”
??“現在大概就已經是最後一刻了。“別的都好說,就是要死在我哥哥手裏,真是讓人不愉快。”
??“等一下……”阿德利斯突然反應過來,看著依舊空蕩蕩的門口發愣,“你不覺得它們的動作太慢了麽?”
??他們登上了房間的二樓陽台,驚訝的發現那十來個死侍全部聚集在村莊門口,既不前進,也不後退,就像一頭頭被繩子拴住的狂犬,隻是看著露頭的阿德利斯憤怒的狂吠。他用手槍對準了一個目標,這個距離的射擊對他而言簡直是小菜一碟。槍聲響起,一頭死侍的胸口應聲受到了子彈的重擊。它憤怒吼著,的向著阿德利斯的方向衝來,但腳剛邁出沒三步,它渾身就像受到觸電般一抖,竟又乖乖退了回去。
??“它們在害怕?”阿德利斯驚訝了,“它們在怕什麽?”
??“我以前打獵時,曾親眼目睹過狼群與猛虎對峙的情形。”悠·赫索倫在一旁說到,“麵對猛虎,數量過少的狼群根本不敢上前。和現在的狀況倒有幾分相似。”
??“群狼就在眼前,那老虎在哪裏?”
??“排除法,”悠·赫索倫苦笑道,“首先,肯定不是我們。”
??狀況在惡化著,死侍的叫聲吸引來了更多的死侍。當阿德利斯再次登上陽台,聚集在村外的死侍數量已經番了四番。
??“我剛剛去四處轉了一下。”阿德利斯說道,“出入村莊的路隻有這一條。除了路口處堵著的死侍外,還有十多頭圍繞在村子的四方,我們被包圍了。你這邊這麽樣?”
??“老樣子,它們不敢進來。我剛剛的比喻看來有些不恰當,如果是老虎對群狼,十來頭狼差不多就有膽子對老虎發動進攻了。”
??“藏在村落裏,也就是說這‘老虎’是某個人?”
??“你繞村子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麽,那大概就是人類了。能做到這種事的人類——肯定是患者。”
??“患者?除了日幕城,其他各地的患者早就已經被送進了隔離區!”
??“你說的沒錯,在這幾年的高壓政策下,日幕城外不可能還有患者存在。但日幕城的患者,作為這次叛軍的成員應該正在我們身後向白水關進軍,不可能跑到我們前麵來。”
??“也許是被派了特殊任務而先於大部隊?”
??“不像。理由就是這些死侍。它們在害怕,也就是說不是它們的同夥。”
??“我已經有些糊塗了。”
??“別急,我們整理一下條件。患者,日幕城之外的患者,能夠在日幕城之外生存的患者,現在在離日幕城不遠的村莊,不知為什麽大白天躲在房子裏,而且力量強大。”悠·赫索倫臉上開始冒出了汗珠,“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該死,那可一點都不好笑。”
??“我好像也想到了那個答案。”阿德利斯的臉上同樣也滲出了汗珠,“離日幕城不遠且在我們之前,是因為在我們進攻日幕城前不久從日幕城出發。被死侍害怕,大概是因為他們原本就對抗過。白天躲在房子裏,有可能是在養傷。加上‘日幕城之外的患者’,與‘力量強大’兩個條件,是——是——”
??“是源。”悠·赫索倫代替阿德利斯說出了那個可怕名字,“我隻能想到這個。”
??他突然仰望天空張大嘴巴,發出了一聲像極了烏鴉的聲音。響應著他的呼喚,幾隻鳥兒飛了過來,在村莊上方的天空盤旋。
??“你想幹什麽?”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要給離得遠的鳥兒一些時間。”
??越來越多的鳥兒聚集在村莊上方。過了大約一盞茶功夫,天空忽然變暗,不計其數的鳥兒朝著村莊壓了過來,仿佛方圓百裏所有的鳥兒都匯聚在了一起。它們如烏雲般壓在村莊上空,肆意飛舞、拉升、俯衝,無數撲動翅膀的聲音匯聚起來,變成一聲聲驚雷。
??阿德利斯直到這時才發覺了悠·赫索倫的意圖。那成千上萬的鳥兒遮住了天空的每一個角落,卻隻有一間房子的上空蕩過柔軟的白雲。上萬隻隨意飛舞的鳥兒,居然沒有一隻、有過一秒接近那裏。
??幾絲陽光從房子上方的缺口灑下,讓那間破舊的房子帶上了幾分朦朧而神聖的意味。
??“看來就是那裏了。”悠·赫索倫捅了捅阿德利斯的胳膊,“敢進去看看麽?”
??“有什麽不敢。”阿德利斯挺起胸膛,用自己的聲音給自己壯了壯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
??接近那都棟小屋的路程比預想中的艱難。那棟破敗的小屋散發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每前進一步,都像是負著一百公斤的重物逆著滾滾的洪流而上。氣溫也在以身體感受的到的速度降低著,明明是夏季,當他們終於到達房門口時,氣溫已經低的像是隆冬臘月。阿德利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叫罵到:“該死,這裏是冬季普因涅聯邦的北方大草原麽?”
??“如果是北方大草原,你剛剛打的噴嚏已經在空中被凍住了。”悠·赫索倫被凍的臉色鐵青,一邊搓著手一邊說道,“我以前經曆過同樣的事情。不要擔心,這是心理作用,氣溫實際並沒有降低。”
??“這種超現實的事情,你以前居然還經曆過?”
??“那是在都城的時候,我曾想邀請一個女孩來我家和我共進晚餐。她瞪著我,於是我瞬間感覺像是被凍成了冰雕。之後父親還教訓了我一頓,也沒說明那丫頭是什麽來頭。她名字也很奇怪,是叫墨雪來著,像是異邦人一樣。”悠·赫索倫說著,也和阿德利斯一樣打了個噴嚏,“裏麵的家夥果然是我們惹不起的東西。答應我,如果對方沒有露出敵意,我們也別先動手。”
??說話的功夫,門外的這兩人已經被凍得牙齒打顫。為了不真的被凍成冰雕,沒等阿德利斯回話,悠·赫索倫嚐試去推房門。門是掩著的,沒鎖,一推就開了。
??說來奇怪,仿佛就連寒冷也在懼怕著門內的東西,門一開,腳還沒邁進去,氣溫就一下子變回了夏日因有炎熱。率先映入兩人眼前的是一把巨劍——它的位置並不顯眼,隻是安靜的靠在牆的一角,仿佛正在小憩;雖然劍很巨大,但作為巨劍這劍種本身而言大的也不誇張;吸引了他們目光的是刻在巨劍上麵的符文,那無比詭異的文字在幽暗的房間中竟泛著幽幽的藍光。
??“是我沒學過的文字。”阿德利斯說道。他知道悠·赫索倫也在看著這把劍、看著這些文字、不可能不看。“你們貴族有學過麽?”
??悠·赫索倫完全無視了阿德利斯的提問,直直的向著那把劍走去。他在那把劍前麵蹲了下來,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劍身,流露出無比的陶醉癡迷。
??“悠·赫索倫?赫索倫?悠?悠?悠?悠!悠!喂!聽得到麽?”阿德利斯連喊了好幾聲,這才讓悠·赫索倫身體一震,醒轉過來。他回頭看著阿德利斯,露出帶著幾分歉意的微笑,“抱歉,不知怎麽的感覺和這把劍很熟,不知不覺就看呆了。”
??阿德利斯剛剛的喊聲驚醒了房間裏的什麽人。一陣輕輕的響動傳來,連接著臥室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嬌小女孩出現在臥室門口,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到阿德利斯與悠·赫索倫,她好奇的把頭微微向左肩一偏,嘴巴沒動,阿德利斯與悠·赫索倫的腦袋中卻響起了女孩的聲音:“煙煙羅?”
??沒等回答,女孩就自己搖了搖頭,於是又是一陣聲音在阿德利斯與悠·赫索倫的腦袋中響起:“人類?”
??阿德利斯與悠·赫索倫已經驚呆了,不知該怎麽回答,隻能點了點頭。
??“前天看到了一隻小兔子。”女孩用好奇的眼睛打量著出現在眼前的兩個人。在阿德利斯和悠·赫索倫腦中響起的女孩聲音清脆的像是風鈴,“昨天是小鹿,今天是你們。”
??她走出了臥室,拖著如瀑布般散下來的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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