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1章 求你，殺了我（下）

  「呵……」


  夜皇低下睫毛，紫瞳里有著淡淡的、冰一樣的哀傷。唇線緊抿，眼神孤寂，宛如月下負傷的孤狼。


  是啊……


  他的存在，本就是一場錯誤。即使只是愛上她，對她的名譽也是一個致命打擊。


  他唯一的價值……就是死在她劍下！他的罪孽會化為她的榮耀，永遠地守護她。


  「我不會殺你。」


  當著數萬修士、兩大仙帝的面，洛笙輕輕搖頭，眼中有什麼東西熄滅了，「雖說道魔不兩立……但是，我畢竟欠了你一條命。」


  「神帝陛下。」


  白衣女子站起身，淡淡地道，「很抱歉，我不能對夜皇動手。」


  「什麼？」


  「洛笙天女，她是不是瘋了？」


  「竟然放過了一位魔帝……這個女人，她難道就沒有一丁點大局觀么？」


  ……


  見洛笙放棄了唾手可得的榮耀，眾人不禁側目，紛紛駭然。


  魔君夜皇已無反抗之力，只要一劍下去，就能得到前所未有的輝煌榮耀！


  可是……


  她居然、居然放棄了？


  「回來！」


  就在洛笙準備離開之時，背後忽然響起了夜皇的低吼，「洛笙……你給我回來！動手，殺了我！」


  「抱歉，我拒絕。」


  聽到他的聲音，洛笙回過了頭。


  她的眼瞳如此清澈，目光卻很複雜，彷彿在懷念著某一個人，「你的眼睛……讓我不可能對你動手。」


  是的，太像了。


  並不是長相相似……而是那種眼神，孤獨的、黑夜般的、永恆不見底的寂滅眼神。


  那是徹骨的孤獨，飄蕩在空氣中的幽魂。縱使身在鬧市之中，也感受不到絲毫溫暖。


  「呵……」


  「如果你真的感謝我，就殺了我。」


  夜皇忽然笑了，那個笑容意外的漂亮，紫瞳如寶石般瑰麗而迷離，「洛笙，看看你周圍這些人……」


  「他們每一個，都不會讓我有尊嚴地死去。」


  「如果你不殺我，那麼，我就會被他們重新鎮壓。千年萬年，雷擊斧劈、業火灼燒，承受著永遠不見盡頭的折磨。」


  「……」


  洛笙沉默了。


  她知道，夜皇說的是事實。


  以天界和魔界綿延數十萬年的仇恨……他不會被痛快地殺死，而會被當作凌霄神庭耀武揚威的工具，日夜承受折磨與侮辱。


  對於一位曾經縱橫三界的強者而言……這種下場，似乎遠比死亡更加殘酷。


  「鏘——」


  片刻的靜默后，洛笙伸手，將一股法力凝化為仙劍。劍鋒清澈如鏡面，同時映照出兩人的眼瞳。


  「明白了。」


  洛笙緩緩握緊了劍柄，劍尖直指夜皇的心口，「既然這是你的願望……那麼，就由我來動手好了。」


  「謝了。」


  夜皇注視著她，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來，動手吧。」


  這一剎，他和她距離得那麼近，一伸手就能觸摸到她柔順的青絲。


  但他並沒有這麼做。只是笑了一笑，極力壓抑著這股衝動、壓抑著心底那一股炙熱如岩漿的情感。


  此時此刻，他唯一能做的……


  是在最後一眼的凝望里，將她牢牢地記住。把這份愛戀銘刻進靈魂深處，哪怕輪迴千遍，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消散。


  再見了，阿笙。我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