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9章 咫尺天涯，最熟悉的陌生人（下）

  「可是……」


  洛笙眉頭一皺，還想說些什麼，衣角卻被黑鳥攔住了，「玉虛，快走吧！」


  「再不追上去，我們就要跟丟了！」


  「……」


  難得少有的，女劍仙流露出一絲動搖之色。洛笙從來都是冷定決絕的人，乾脆利落，從不會在選擇中猶猶豫豫。


  可這一次，她心底卻莫名多出一絲猶豫來。看著火焰中的那個人影，嘴唇緊抿，臉色變幻不定。


  分明是個不知身份、不知長相的陌生男人……


  可是當她看見他，居然會有一種隱隱的心痛感。一想到他正在承受業火折磨，她的內心就彷彿被利刃切割，痛徹心扉。


  「娘親，走吧！」


  小青龍也拉了她一下，小聲說，「別忘了，咱們可是偷偷溜出來的！」


  「萬一被這人看見真容，會有大麻煩的！」


  「……我明白。」


  躊躇片刻，洛笙還是轉過了身，不再看向那個身影，「我們走吧。」


  「或許，是我的錯覺。」


  她閉了閉眼睛，在心底默默地道，「總覺得……那個人，似乎和蕭祁有些相似？」


  「呵，怎麼可能呢……」


  是錯覺吧？


  對，一定是錯覺。


  洛笙搖搖頭，努力把這一雜念從腦海中甩出去。她清醒地記得，就在不久之前……蕭祁為了救她，已經灰飛煙滅了。


  ……


  「走了么……」


  忍受著業火灼魂的炙熱痛楚，夜皇抬起頭，默默眺望向洛笙離開的方向。眼神寂靜，空濛如同落雨。


  原來他終究不是真正的魔王……他只是一個無力的、普普通通的男人，畢竟不能守護她到永遠。


  這個時候，夜皇彷彿又看見白衣女子站在一片月光下，臉容清麗，吹著一曲淡而又淡的簫曲。


  那個身影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終於漸漸地消失了。


  「快走吧……阿笙，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去。」


  他忽然笑了，在心裡輕輕地說，「我不會再奢望什麼了……」


  「這一世，你本是無垢不染的神女。應該回到凌霄神庭，過著寧靜自由的日子。」


  「至於地獄……是我這種人該去的地方啊。」


  夜皇睜開眼睛，紫瞳清澈得像星光氤氳的夜空，「我已經習慣了黑暗和寒冷，不該再奢望溫暖，只有那裡才是我唯一的歸宿……」


  「感謝你曾經的錯愛，感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里，感謝讓我遇見你的所有人……」


  他虛弱地伸出手，按在心口上，感受著那裡輕微的振動，「有過那些和你一起度過的時光，我已經很滿足了，再也不會覺得寂寞……」


  「轟隆隆——」


  業火炙熱灼燒，可夜皇再也感覺不到疼痛，他的意識已經變得朦朧了。


  恍惚間，他好像聽見了梨花盛開的聲音，漫天月光從頭頂傾瀉下來，籠罩著少女風華絕代的側臉……


  「來不及了么？」


  夜皇艱難地低聲自語，無聲地笑了，「阿笙，真想再陪你多待一點時間啊……」


  我……很想再見到你……


  想要再聽一聽你溫柔的聲音……


  想要陪你坐在神木之下，靠在一起，看上一整夜的星星……


  然而，這一切僅僅是奢望。永遠無法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