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0章 為君赴幽冥（上）

  「……也罷。」


  夜皇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英俊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有睫毛在輕輕地顫動，「好在，這兩個地方相隔不遠……」


  「救了靈之後，再去見她。」


  ……


  「……娘親，娘親。」


  黑暗中，似乎有什麼人正在焦急地呼喚著，「娘親，你沒事吧？快醒醒，醒醒啊，嗚嗚嗚嗚……」


  「小青……？」


  睫毛輕輕一顫，洛笙勉力睜開了眼睛。入目是一片暗紅色的天空，一柄血色長劍懸浮在半空中，被月光照得晶瑩剔透，彷彿妖異的血水晶。


  「……是你嗎？」


  在她眼前，一個青衣少女的面容映入瞳孔。容顏陌生，然而氣息卻很熟悉，正是那頭曾與她形影不離的小青龍。


  「……是我，是我。」


  小青龍一邊抽噎著，一邊緊緊握住了洛笙的手，「娘親，嚇死我了！你這次傷得好重，可算醒了！」


  「我受傷了？」


  洛笙想要站起來，卻猝然感覺到了一股劇痛。好像全身每一根骨頭都被打碎，經脈寸斷，每動一下都是徹骨的痛。


  「別動，別動啊！」


  青衣少女趕忙攔住她，「娘親，千萬別動！你的身體承受了一股恐怖的巨力，被破壞得七七八八，要好好調養才行！」


  「恐怖的巨力……」


  洛笙按住額頭，腦海中隱隱作痛，「是……紅蓮仙帝的神念？」


  一片空白的腦海中，瞬間被記憶的洪流淹沒了。就彷彿群馬踏過荒原，兇狠蠻狠，一次次踐踏過她的靈魂，痛徹心扉。


  「阿笙，謝謝你。」


  她閉上眼睛，那一天的末日之景又在眼前浮現。火光灼熱，黑衣獵獵，深紫色的眼瞳卻溫柔如海。


  「蕭祁……」


  洛笙慢慢慢慢地抱住膝蓋，把自己蜷縮起來，像一枚白玉色的卵。她只覺得心上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砸了一下，痛得無力呼吸。


  到了最後，他再一次用生命守護了她。


  那個男人就在幕後無聲凝望著她，永遠地。既不靠近也不遠離，可只要她呼喚他，他就一定會捨命來保護她。


  「啪嗒。」


  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下，留下了蒼白的淚痕。洛笙茫然地抬起頭，舉目四顧，一瞬間彷彿全世界都失去了顏色。


  這一刻。


  沒有了他，她所有的意氣風發、雄心壯志都不再了。好像一下子切斷了和整個世界的聯繫，被無與倫比的巨大孤獨吞沒。


  「嗚——」


  風裡忽然吹來一絲飄渺的簫聲，隱隱約約，好似一根隨風飄蕩的羽毛。洛笙抬頭望去，卻只看到了一片寂靜的荒蕪。


  那個男人……不在了。


  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人靠在梨花樹下，吹著一曲縹緲如風中轉蓬的簫曲。月光映照著他的側臉，堅硬的線條微微柔化，清秀得宛如少年。


  「娘親……」


  小青龍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猶豫片刻，拿出了一方金色神印，「這個……交給你。」


  洛笙抬起頭，看著那一方熟悉的人皇印。時隔多年，再次見到這件神器，居然成了蕭祁留下的唯一一件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