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秦狂
九道門。
袁坤罡突然宣布卸任，消息一出，天下嘩然。
正準備趕回未劍堂的陳劍洲第一次聽到了這一條消息。而想要聯係師兄，卻無人接聽。
一頭白發的秦觀雲站在九道門最高的望涯樓上，目空一切。不是茫然，而是沉入了最深層次的思索之中。
人生、責任、宿命、因果。
境界何用，不能永年，殺戮何用，不得人心，風光何用，不懂歡情。人生一場，所謂何來？
眼前萬事如流水，就像山崖中那些沉浮洶湧的雲霧，風一來，吹散一些，到了最後，看到真相。似乎比起之前更不堪入目，那麽，所作所為的意義在哪裏。
宮秋寒帶著點心，擺放在碟子之中，又替他溫了一壺熱茶。
出關之後，秦觀雲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整天魂不守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這樣總比之前頹廢自我放逐來得好，她還有什麽好抱怨的。
不管是一年，兩年，還是十多年，有他在，便知足了。
“觀雲，坐下歇歇吧？”
秦觀雲應聲回頭，雲淡風輕坐了下來。
宮秋寒好奇道：“一點不擔心你師弟嗎？”
“他比我做得好，擔心何用？”
宮秋寒哦了一聲，細細品茶，又問：“那麽袁宗主退位，你有什麽打算？”
“這個位置給了我，總也不能丟了。怎麽做，我現在還在想，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袁坤罡頓了頓：“秋寒，你能不能告訴師兄，我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宮秋寒愕然，想了好半天，本來有很多說辭，結果話到嘴邊又覺得光是深明大義、臨危不懼、少年老成，似乎不足以形容一個人的全部。
許久，她才吞吞吐吐道：“師兄就是師兄，一個好人！”
“好人？”
秦觀雲咧嘴一笑，在宮秋寒眼中自己是好人，自己之前也問過好些人，向庭川曾說自己不懂風月，陳劍洲曾說自己很有擔當，師父認為他能夠力抗天傾。
還有很多人說自己木訥。
到底自己是怎樣一個人呢？
他想了想，突然自顧自笑了。
宮秋寒詫異：“師兄怎麽了？”
“沒，哈哈……秋寒啦，我是我對吧。”
“你就是你啊，這有什麽問題嗎？”
對，我就是我。
陳劍洲就是陳劍洲，向庭川就是向庭川。出自同一個宗門，命運卻截然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我們彼此不同。
所以，誰好點差點，也隻是單方麵，相交而言，沒有可比性。
“好了，吃吧，你都等了我這麽久。”
秦觀雲心中豁然開朗，宮秋寒自然跟著高興，這一問一答，還有什麽深意不成？自己也不笨啊，怎麽沒聽出什麽異味。
不由心事重重。
秦觀雲莞爾一笑：“好啦，最近雙喜臨門，你也準備一下。”
“什麽？”
“秋寒，你願意嫁給我吧？上次給耽擱了，這一次我自己和你提親。”
秦觀雲突然單膝跪地，手中掏出一個盒子，不用說宮秋寒已經知道是什麽。
可這一切，太過突然。
之前秦觀雲意誌消沉，後來獨自閉關，都以為他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從痛苦中走出來，結果宮秋寒現在根本沒有心思再去考慮這一件事，然而，秦觀雲他……
該不該接受呢？
他眼神真誠：“秋寒師妹，讓師兄一直陪著你，好嗎？”
這個一直注定不會太久，宮秋寒捧住心口，淚水盈眶，不隻是委屈、感動，還是悲傷、無奈。
………
什麽？
九道門不久又釋放了第二條消息，馬上接任九道門宗主之位的秦觀雲竟然會在接任那一天和宮秋寒完婚。
經曆過戰火，九道門損失慘重，很多人都無法從陰影中走出來。
他們看著秦觀雲，大師兄渾渾噩噩，丟了大半條性命，都以為他很難站起來，現實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有人老道秦觀雲在山巔時的情景，記錄下來，還記得陳劍洲說過，隻有秦觀雲重新走出來，那時候的他才是最值得敬佩的人。
立像的事情，現在算有了著落。
而且時間很倉促，很多人並沒有來得及準備。錢滿貫得知這個消息後，當天夜裏去了三千裏外的玉山，花費重金買了塊高達三丈的巨大墨玉。
然後數百位工匠徹夜不停，開始不斷打磨，說也奇怪其他地方都很好雕琢，唯獨秦觀雲的神態怎麽看都少了幾分意思。
當日，星樓說出了原因。
天地之道，不可雕琢，複製。
秦觀雲那時候進入忘我之境，想要留下這一筆，除非是他親自動手，再次到達那個境界。
眼神留給他自己刻畫吧，就如同現在的九道門，雖然已經不再複之前那麽強大。可也借此機會，抹去了前人留在上邊的印跡，他要怎麽做都隨了他去。
未劍堂上。
陳劍洲本來還想著如何處理之前自己私信引發的動亂，不想秦觀雲弄出這麽大動靜。
比自己刻意當初的消息更加勁爆。
宋鍾這件事，就此關注者漸漸。
比起沉重的道德與律法，人心與私心這樣的話題，更多人還是喜歡輕鬆熱鬧的氛圍。
有人盛讚秦觀雲如今一頭白發，非但沒有顯得蒼老，反而多了一些味道。和宮秋寒簡直是天作之合。
有人期待這樣一個九道門，未來會發生什麽樣的變化。
七日之後，黃道吉日。
陳劍洲同樣期待那一天的到來，許小晴不無羨慕道：“有情人終成眷屬真好！”
“想嫁人了？”
陳劍洲如此一問，她臉頰緋紅。我們也快了吧，她如是想著。
不想在這溫馨的時候，元珈提劍而來，虎虎生風。
好久沒和元珈相處，陳劍洲一直忙碌，終於空暇。這個便宜弟子跟著自己，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珈珈，過來，師父看看？”陳劍洲笑嗬嗬揉揉她腦袋，小丫頭出落得越發水靈：“高了一點點。”
“你還知道啊！師父，我現在都融合三種靈氣了，不知道為什麽融合第四種的時候。感覺有些不對勁。”
陳劍洲手停在空中，這…
“不是讓你暫時不要接觸這一條道路嗎？現在還有很多風險。”
陳劍洲有些生氣，更多的還是擔心和自責。
元珈搖搖頭，認真道：“師父，我隻是想幫你做點什麽。”
她聲音微不可聞，陳劍洲趕緊換了語氣：“沒遇到什麽危險？”
“還算輕鬆，不過這一次好像不太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