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斷刀斬長安(完)
傅雨雙足已落地,刀卻未落到長安城上。
因為一把寬刃大劍,在赤炎黑刀落地前,終將他攔下。
那名愛吃湯圓的背劍少女,不知何時進入戰場,持劍迎敵。
傅雨號稱戰神,出世以來,罕逢敵手,戰無不勝。所以迦樓的子民稱他為戰神,甚至連作為對手大周,也對此表示認可。
因為他的父親,是上一個世代裏,最強的刀客。
因為他是傅雨雪的兒子。
所以他擁有人間最強的黑斷刀。
同時,他還是迦樓的象征,他的血脈裏,有迦樓的業火。
最狂妄的刀,最貪婪的火,鑄造出最強大的戰神。
或許,全下都認可,他是當之無愧的戰神吧。
可偏偏,就有一人,不認可。
此時,這個人就拿著一把奇大無比的巨劍,攔在他的麵前。
因為她,是修羅,是真正的殺伐之主,戰爭之神。
血色紅光從長安東郊直奔城南,注入名為蓯蓉的少女體內。
她雙目狹長而猩紅,手中長劍也纏繞著血紅氣機,從下往上,迎麵抵擋住赤炎長刀的揮砍。
傅雨心中暗驚,卻又暗喜。
驚的是,竟有人能與業火抗衡。
喜的是,終有人能與業火相抗。
縱有千軍萬馬,在業火前也是不堪一擊,他從不曾使出全力,這不是人間可以承載的力量。
他隻是試探的讓業火覆蓋在黑刀之上,就令南宮一觸即潰,此刻麵前這位相貌陌生氣息卻熟悉的女子,竟能輕鬆抵擋。
他很開心,他想盡全力。
蓯蓉麵沉如水,卻並非死水,而是止水。仿佛麵對業火灼燒的並非其人。
血色煞氣源源不斷注入她的身軀,旁人都為她緊張,生怕她絕非纖弱卻如何都算不得雄偉的身軀,被煞氣撐爆。
血光在大劍之上愈發強烈,蓯蓉的力量似乎也瘋狂生長,刀劍相接,她進一步,傅雨就退一步,似乎下一刻,就能分出勝負。
城內的大龍女帝道:“修羅帝國遺失多年的象征,竟然在你大周帝國再現。”
神農得意道:“明大周風水好啊。”
大龍女帝道:“大周和修羅的風水有何不同?”
神農心安理得道:“皇帝不同。”
大龍女帝道:“修羅出世,你大周江山危矣。”
神農道:“大周帝國和修羅帝國,隻是名字不一樣,下依然還是這片下,百姓依然還是那些百姓。修羅又不姓徐,誰做皇帝,與她何幹。”
大龍女帝道:“那該恭喜你。”
神農道:“有何可喜?”
大龍女帝道:“大周終於有了自己的護國象征。”
神農道:“你對了一半。大周一定會有自己的象征,但是不會是修羅。”
大龍女帝凝視神農,道:“是你?”
神農道:“不然呢?”
大龍女帝似乎麵有怒意,道:“你與孤的一戰,是否可以開始了?”
神農道:“別著急,等他們打完。我也好奇,真正的戰爭之神,修羅煞氣,和如今的戰鬥之神,迦樓業火,誰能更勝一籌。”
城強下,冷靜下來的南宮對眼前情形萬分錯愕,思緒回轉之際,脫口而出道:“這是……張丞相的安排?”
白離堯道:“這是命。”
南宮道:“父親早就知道蓯蓉是修羅象征?”
白離堯道:“先前隻知煞氣沉浮,似有異動,應是修羅降世的征兆,未曾想到會是你帶回來這個孩子。”
南宮看著眼前氣息陌生的少女,不再追問緣由,隻問成敗:“蓯蓉能打得過傅雨嗎?他刀上的火焰,隻是一眼,都讓我心魔纏身。”
白離堯道:“你可知修羅氣運為何物?”
南宮道:“請父親為南宮解惑。”
白離堯耐心道:“八國氣運,雖然都是六道劍神所賜,卻各有所指。迦樓有業火,可燃盡世間罪。修羅有煞氣,能讓世人念頭混沌,心生絕望。
“前朝修羅帝國,以死人冤魂滋養煞氣近百年,使得人心潰敗,邪念橫生。修羅帝國,當真如人間修羅場。世人再無恭良淑德,人人殺戮無忌,妻兒父兄之間一言不合拔刀相向。
“這便是修羅氣運帶給修羅帝國的混沌,雖然戰場上修羅士卒悍不畏死,憑借煞氣吞噬心智,能以一敵百,無他國膽敢犯邊。但國內亦是生靈塗炭,法度荒廢。”
南宮雖仍未從先前的失利沮喪中解脫,卻更放心不下蓯蓉處境,接著白離堯的話道:“所以修羅的氣運,是讓修羅子民迷失心智,增強戰力,卻因此失去人性。如此來,亦是得不償失。”
白離堯道:“的確如此。”
南宮道:“這樣的帝國,早該滅亡。六道劍神為何會將這樣的惡魔留在人間?”
白離堯道:“六道劍神是何人物,輪不到我們來評判。我和老張更相信,是修羅皇室沒有將修羅氣運用對地方。”
南宮見蓯蓉與傅雨之間的戰鬥似乎要落下尾聲,此時已恢複常日冷靜神色。唯一與先前不同的是,因為修羅關乎眼前人,他多了一絲尚未察覺的好奇。
他追問道:“後來呢,為何修羅又消失數年?”
白離堯道:“因為這樣的人間地獄,縱然是心狠手辣的統治者,也知難以長久。於是在四十年前,上一任修羅象征垂死之際,與修羅皇室一同將修羅氣運鎮壓在皇陵之下。這些年,新的修羅象征並非從未現世,隻是修羅皇室有意雪藏,甚至,抹殺。”
南宮道:“如此來,修羅皇帝竟是好人?”
白離堯道:“不識其人,不論是非。”
南宮道:“修羅煞氣,既然是蠱惑心智的妖魔,如何抵擋住迦樓業火?吞噬罪惡的業火,不正生克製罪孽纏身的煞氣。”
白離堯道:“火可融冰,冰可滅火,最終的結果,都是化冰為水。所謂上善若水,不過如此。”
南宮忽然笑道:“張丞相教的?”
白離堯罕見臉紅呸道:“你老子我就不能自己悟?”
南宮道:“不明白,請賜教。”
白離堯道:“意思就是,修羅煞氣,本身就是罪,所以,也不把罪當成罪了。火可以燒柴,燒書,燒城,唯獨,會和冰同歸於盡,也是一樣的道理。”
南宮道:“這些話我倒相信是你自己感悟的。”
白離堯一巴掌拍在南宮頭上,罵了一句臭子。
戰場中央,傅雨被蓯蓉一連逼退五步,臉上卻有開懷笑意,持刀右手徒然用力,四尺赤炎猛烈擴散,終於不再後退,與蓯蓉勢均力敵。
看到此處,南宮又道:“修羅煞氣既然如此惡毒,今日重現於世,是否又是一場更大的劫難。”
白離堯著本該自得的話語,語氣竟然十分沮喪,道:“我們有神農。”
南宮心有所感,回頭望去,城門之內,一名蓬頭垢麵的老乞丐,已經行至城牆之下,緩慢而堅定。
而他身後的高大女子,竟然擺出起勢,氣如江潮,向灰袍乞丐一拳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