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她是誰
「怎麼？」高顏回臉上有一抹嫣紅，「你能把雲中王放在心上，我就不能喜歡謝家長公子？」
南虞這會兒心下卻是一松，含起了微微笑意，「能，怎麼不能，既然喜歡，那就去爭取吧。」
只要心裡裝的不是太子，那就好辦。
高顏回卻默然嘆得一口氣，抬手扶上那槐木，粉紅圓潤的指甲無意識地扣著略乾澀的樹皮。
「高家……。」她聲音落寞，「希望能再出一位皇后。」
「而謝家，希望能出一位駙馬，都是為了家族百年大計，我與他，這一路走得太艱難。」
「顏回。」南虞眼看她的指甲要被那樹皮刮劈叉了去，連忙將她手捉下來。
她斟酌得一下，便道，「你既與謝家長公子相互傾了心，那就不要輕易放棄，就算當了皇后又如何？就真的能為家族爭來利益？」
「我不是盼著你不好，顏回，你想想你姑母，當年入宮才幾個年頭，生下長公主才多久，人就歿了，當真就是壽辰到頭了嗎，沒有人在背後下毒手？你當真就願意一輩子為著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與無盡頭似的宮妃爭鬥，乃至付出性命的代價？」
高顏回低著頭，忍不住已是淚如雨下，她手骨節發白緊緊反握住南虞的手。
好一會才哽咽出聲，「阿虞，從來就不會有人為我考慮這些，更不會有人願意同我說這些掏心掏肺的真心話，即連家裡的人，也只會同我說那鳳座有多風光，將來會享有多少榮華富貴，從不曾替我想過，我若入宮到底會遇到多少困境。」
她哽得一下，「我姑母……在當年，人走了就是走了，也未見他們有多傷心，只就遺憾姑母入宮一趟，生下的不是皇子，可見，在高家人眼裡，要的不過就是利益。」
南虞見她傷心無措，心裡也是難過。
看來這次參加女兒節之前，高家的人沒少逼迫於她，讓她在比賽當中盡全力，當選太子妃。
上輩子顏回死的時候，高家就沒一個人為她出頭的。
當時謝錦茵得勢，憑著誕下子嗣的功勞，坐上那中宮之位，榮極一時，就更沒人願意為著一個死去的皇后，惹來新皇后的不快了。
就連高芷嫣，都與謝澈生了兒子，快活的過著日子，這個姐姐的死，似乎就沒激起什麼水花來。
南虞突然心下驚滯。
她不知得謝澈到底清不清楚顏回的死，有著高芷嫣的手筆在裡頭！
若是他知道，還與高芷嫣恩愛無比地生了兒子，快樂的過著餘生，那也太可怕了。
這輩子，顏回到底應該怎麼辦……。
待她見到了蕭珩，必得將謝澈的為人打聽清楚，否則顏回就算沒入皇家當太子妃，與那樣薄情寡義的一個人在一起，餘生也未必能過好。
她掏出帕子給她擦著淚，「別哭，今個兒這裡到處都是人，給看到就不好了，既不想入那皇家，咱們就想法子避開，你一會的比賽就借口身子不適，推了也罷。」
「至於高家……回去后頂多不給你好臉面，還能把你怎麼樣？」
高顏回也怕被人撞見她這麼副樣子，世家大族太多的講究，傳出去，閨閣名聲都不好聽。
她連忙點頭，接過南虞的帕子自己仔細把眼淚按凈，朝她露出抹發自內心的感激笑意，「阿虞，有你在我身邊，我覺得踏實多了。」
南虞正與她回著話，就見長公主蕭玉瓊由一群世家貴女與宮人們簇擁著往這邊兒來。
「誰在那邊？」一聲宮人的呵斥傳來，「長公主在此，鬼鬼崇崇的躲在樹后成何體統。」
高顏回整理得一下肩頭上已微亂的髮絲，挺直肩背，不過片刻間臉色已是尋常自然，恢復了世家大族貴女的風儀。
她伸手拉住南虞的手，「阿虞，不怕，咱們走。」
二人來至蕭玉瓊跟前曲膝見禮，「長公主安好。」
蕭玉瓊身上一襲花緋色的綾羅裙，高高的扇形領子將她脖頸襯得修長而優雅，她神色傲然，微抬起精緻的下巴打量著眼前二人。
穿著留仙裙如潤月般美好容色的，她自然熟悉，是她的表姐高顏回。
可另一個，簡單的一襲淡藍衣裙，烏髮以一根素色木簪微挽，容色卻靈澈清透，美得攝人心神的姑娘，卻是個陌生面孔。
她平生最討厭這種美人了，這天底下，比她身份尊貴的就沒幾個，自然，她的容貌也不容許別人壓著。
所以，原本她就討厭高顏回，因為高顏回從小以來，生得好看不說，還端莊得體，風儀貴氣，常受皇祖母誇讚，讓她以她為榜樣學習！
現在她身邊又多上這麼一位顏色越發好的，更是讓她心生不快。
「高顏回，你們躲在那邊偷偷摸摸的作甚？」
高顏回卻是輕笑出聲，「長公主，天高雲淡，左右開闊，大家只要經過這裡，都能看得到我們，怎麼就能說是偷摸？」
「咱們打小就一起上的學堂，夫子教的詞義，您可是忘了？哪天我抽時間再陪您翻翻書好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你！」蕭玉瓊怒目瞪住她，「莫不是想尋死?！」
她最討厭上夫子的課了，每次那刻板嚴肅臉的老夫子也都是口口聲聲讓她向高顏回學習，好像她這個公主就沒有優點了似的。
現在她當著眾世家貴女的面，嘲諷她學藝不精，分明便是公然與她作對。
高顏回今兒心情不好，才會這麼一氣頂上。
這會兒見她怒了，想著多一事，莫不如少一事，便擴大了笑顏，「長公主莫氣，我也就是圖一時嘴快，以咱們打小以來的交情，您又是個大人有大量的，就莫要同我計較才是。」
給她個台階下便是了，莫不能真的就為著些許小事，嫡親的表姐妹當著眾貴女的面撕破了臉去。
「她又是誰？」既然高顏回給了她面子，蕭玉瓊確實也不想在女兒節的時候把事情鬧大，便指著她身邊的人問起來。
「這不便是那個南家商戶女南虞。」謝錦茵上前得一步，聲音含嘲帶諷，「殿下，您也聽聞過的，她就是去年沈候家的離棄婦。」
蕭玉瓊神色驚異得一下，竟是上狀紙至官府，要與沈家和離的那個商戶女？
當時這事鬧得甚大，都已驚動父皇和皇兄了呢！
她不由得心情舒暢，生得美又如何，原來已是個離棄身的婦人，還是個低微的商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