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對她的喜歡沒法停止
南虞聞言心下微緊,竟是啞子……?
可就算,他是個啞子,也會肚子餓,能聽見她說話的吧?
大家都去吃飯了,他怎麼就不去呢。
有小廝在一旁接話道:「南姑娘,昨晚他也沒吃飯,問什麼都不會應,該不會……是個傻的?」
南虞心直往下沉,若他就是她阿弟,可如何至好
南家是有銀子能養著他,但若是個傻的,很容易就會被別人利用。
尤其是二老爺那邊,防不勝防之下,不知道會整出什麼事來。
她至怕的,還是她阿爹會受到大刺激。
「哎呀?!」斂秋忽而掩嘴驚呼得一下,繼而就蹲至了床邊,執起那孩童的腳底看。
一小顆比紅豆還要細上許多的硃砂痣,赫然就在靠近腳底拇趾的位置。
那孩子方才是光腳丫側坐著,斂秋是習武之人,眼力厲害,一下子就掃到了。
「姑娘!」她抬頭望向南虞,「這,這……。」
南虞看了下周圍候著的小廝與那邊兒吃著飯的孩童,有些話,斂秋自然是不會當眾隨意說出來的。
她卻已是瞭然。
她的右腳拇指之下,也有比這還要小的一顆小硃砂。
尋常不細看,發現不了,更何況平日里都是鞋襪在腳,外人就更是不會看得到。
斂秋和穩冬都是她貼身服侍的丫頭子,自然是知曉的。
她目光不由得就仔細打量起眼前的孩童來。
非常瘦小,個子估摸著就僅得六歲左右的幼兒高,因為瘦得只余皮包骨頭,顴突腮陷,完全看不出他原本應有的模樣。
唯有那額門,如若定神細看,庭闊眉長,還是與她阿爹有那麼一丁點相似的。
南虞正這般想著的時候,那孩童卻不知為何驚惶起來,掙扎著腳,不讓斂秋抓著,滿臉的恐懼,似乎怕人要擰斷他腳一般,渾身哆嗦著往床里直退。
南虞看著忍不住就心疼起來。
他這個樣子,不知道吃過多少苦頭,這活著的日子,大概都是在恐懼中度過。
上輩子,她不知道有他。
她阿爹走了后,大概,他也是活不長的吧,二老爺怎麼可能會放任他這個長房子嗣活著。
她忍著心酸,上前去與他伸出左手,放柔了聲音,「來,過來,不怕的,我們不會傷害你。」
南虞見他目光遲疑地望著她,一動不動的躲在床角那裡,恐懼神色還在,就又輕聲道:「我是你阿姐,親姐姐,來接你回家。」
許是「家」這個字眼觸動了他,他身上的顫抖慢慢止住,雖然人還是沒過來,但片刻后,他目光已是微微有些渴盼的望著南虞。
「小公子,是真的,你是姑娘的親阿弟。」斂秋也是怕自家姑娘累著,忙是在一旁幫著說話,「我們就是專門來帶你回家的。」
周圍的孩童聞言都放下了手中碗,齊齊涌至這邊兒來,神色間羨慕不已,又帶著濃烈的希冀望向南虞。
似乎也盼著南虞帶他們回家。
嚇得斂秋連忙抬手護住自家姑娘,就怕這幫小子沒個分寸撲過來鬧騰,扯到傷口。
南虞也是有些為難了,出銀子養著這些孩子可以,但讓她帶著這麼些孩子一起回京不合適。
她回身又看向床角落裡的孩童,但如果,這幫孩子有與她這個阿弟相處得來的,她倒可以挑上一兩個一起帶走。
既這麼想定了,就讓斂秋回頭吩咐一下白掌柜,把事情理好。
這一通與斂秋的仔細囑咐,似乎終於讓那瘦小的孩童有了信任。
在南虞再一次轉身與他露出笑意時,他竟是緩緩地像個猴子一般爬了過來。
到得南虞跟前就順從的低下了頭顱。
南虞笑意微微加大,她的阿弟怎麼可能是個傻的,他能聽得懂話,也都能分出好壞來。
不過是長年累月的恐慌逃亡,折磨得他成了這個樣子。
她抬起手,輕按向他頭頂,撫得一下他因為營養不良而萎黃似枯草一樣的頭髮,「乖,以後都不怕了,有阿姐在呢。」
因為這一句,這瘦小的孩童就一直粘著南虞不肯離開半步了。
南虞說她暫時回去,讓他先吃飽飯,穿好鞋襪就來尋她,他也不答應。
見南虞轉身,他連鞋也不穿,一咕嚕直接跳下床,亦步亦趨跟上。
斂秋哭笑不得,勸說道:「小公子,姑娘不走,就在那邊庭院等您。」
那孩童像沒聽到似的,抬頭可憐巴巴的望著南虞。
南虞看著他因為過於瘦弱,顯得尤其空洞的大眼睛,到底是不忍,與他點頭柔聲道:「那你隨阿姐走吧,去把鞋子穿上。」
她一發話,他立馬乖乖回身就把鞋子穿上了
南虞看著心裡軟軟的,這,大概就是血脈相連的依賴感覺了吧。
她領著他回至所住的庭院里,正好醫女與丫頭子傳上來膳食,就與他一塊兒用膳。
南虞因為臂膀有傷,右手不能用,是用的左手拿勺,喝粥羹特別緩慢。
而他呼呼嚕嚕的就一連吃了兩大碗,飽腹之後才望向南虞,似乎對她不用右手很奇怪。
「姑娘昨天去尋找小公子時,被壞人傷到了。」侍候在一旁的斂秋看出來他有疑問了,就主動解釋,「傷得很重,流了好多血,小公子以後可要疼姑娘才是。」
南虞卻以目光示意斂秋不要多說,這孩子受過太多苦,現在這般瘦弱,若是心裡負擔太大,她擔心他身子骨養不起來。
見他目光里含著難過哀傷一般的情緒,她與他輕聲勸慰,「阿姐沒事,能尋回阿弟,受點傷算什麼,咱們能團聚,比什麼都強。」
見他紅了眼眶,南虞也不知道再如何勸他至好,只好說起別的話來分散他注意力,「對了,你可有名字?」
名字?大家都喊他小啞子,從前娘親也似乎沒想過要給他起名字,也是這般叫他。
南虞見他搖頭,就沉默起來。
鄭重想得一下,就與他道:「咱們家是南姓,我既是你長姐,就由我給你起個名字好了。」
「南越,這名字可好?」南虞輕聲解釋著字義,「遇到艱難與困苦,翻越過去,便是新的天地,『越』又與『悅』同音,正好是苦盡甘來,悅愉人生。」
孩童眼睛頓時就澄亮起來,重重點頭,以示這個名字他極是喜歡。
聽聞到南虞認出了自個兒阿弟,擔心她身上傷重,情緒不穩會受影響,匆匆趕回來的蕭珩,在門外頭聽到她這般給孩童起名字,心下似被撞擊到了一般。
多好的一個姑娘,他對她的喜歡根本就沒法停止。
若有那麼一天,她與他一道討論,她與他將來的孩兒,該叫什麼名字,大概他會幸福得要昏了頭。
可惜,她卻不喜他……。
蕭珩負手沉默站於門外長廊下,片刻后黯然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