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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蠱惑人心的蕭珩

  「這,這……。」人高馬大的官差也是被南虞的話給驚著了,「少夫人,您這,是鐵了心要離?」


  周圍人回過神,也開始嗡嗡私語起來。


  「這沈府少夫人雖說由商戶嫁入候府官家,看似是高嫁,卻實在是過得不易。」


  「誰說不是呢,這半輩子傍身用的二十多萬嫁妝銀子,才入沈家一個月不到,就被沈府耗光了,這叫人如何過活?」


  「照這麼看,再在這沈家過下去,保不準那南家的商鋪也被吃掉。」


  「這世子爺也太薄情寡義了些,成親這才多久,屋裡就放了兩位姨娘侍候,欺負南家是商戶,無人能為姑娘出頭吧?」


  「是呢,聽方才少夫人那話,可是她掏銀子給兩位姨娘辦酒席,置辦衣物用品,這世子爺臉面都不要了,讓媳婦用嫁妝銀子去奉養他的妾室。」


  「你要,和離?」沈清霖語氣艱澀而遲疑,半點都不敢相信。


  他感覺到耳際嗡嗡的響,連底下那些人的議論聲都聽不清了,眼前似瀰漫一層迷霧。


  這怎麼可能!她上輩子就對他痴心一片,這輩子也一樣!

  他能感覺得到一開始她對這樁婚事有多歡喜,嫁入沈家后,她眼裡心裡都是他,怎麼可能會要離開?!

  絕對不可能的事!

  她一定是因為他讓阿婉服侍了,心裡嫉妒得發狂,才會耍手段玩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好讓他重視她的存在!

  而且,她不過就是個低賤的商戶女,他娶了她,她才有少夫人可當,以後還會是候夫人,這京城不知多少姑娘都夢想著嫁與他為妻,這個女人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一定是故作姿態,要引起他興趣罷了!

  這個時候,她才拿了這麼多銀子出來償債,他退一步也未嘗不可。


  「阿虞。」他說著就伸手要去執住她手,「我們談談。」


  南虞神色冷淡的後退一步,避開他手,「沈世子,我與你,已沒有什麼可談。」


  「阿嬤,我身子不適,這就回南家去。」南虞回身與柳氏輕聲道:「你且留在這裡等江總管領人來,上庫房照單子點接嫁妝,搬回東城南家宅院先放著。」


  「至於和離書……。」南虞剛想開口讓斂秋傳筆墨上來,她當場寫完讓官爺帶回去待審。


  沈清霖就寒聲打斷了她的話,「你當真決定好了?!以後可沒有後悔葯吃!」


  在他的夢裡,他將來莫說是入閣拜相,就是封王也不在話下!


  這個女人竟然要和離,她知不知道她是在放棄成為王妃的機會。


  就她這種身份的女人,若不是嫁了他,八輩子都別指望能有王妃的名頭!

  聞聽到他這話,南虞便知得他所想,她現今是覺著與他說一個字兒都嫌多。


  她轉身就斷然吩咐,「穩冬,斂秋,我們走,和離書明兒讓人直接投入官府也罷。」


  這麼多人都在做著見證,流言蜚語以及輿論壓力之下,就算他沈清霖再大的官權,也已不能掩蓋事實。


  更何況,她前些天還在蜀綉雲裳那邊布置了那一番,那些京城官家夫人有目共睹,朝中的權貴官人也必不縱容他隻手遮天,惹起民憤。


  這個沈家,她是離定了!

  眾目睽睽之下,沈清霖見她就這麼決絕的離開,到底自詡為那清貴體面的謙謙仕子,闊袖下的手青筋暴突,緊握成拳,忍下了上前攔下那女人逼問拷打的衝動。


  ……


  南虞主僕幾人出到沈家大門,天色已暗下,高門屋頂掛著的一排燈籠,燭火搖曳散著光影,映著上頭正中掛著的牌匾大字。


  「姑娘,一切都已安排妥當,您是要回城東的南家宅院,還是回城郊外的莊園?」


  江總管早已得了吩咐,領人備車馬候在這裡已有好一陣子,這會兒見姑娘帶著丫頭子出來,便知道已是順利成事。


  南虞抬頭望向牌匾上大字。


  大概是先帝爺的手筆,「沈定候府」幾個字,蒼勁而有力,夜燈之下,像蒙上了一層陰影,讓人視線逐漸慢慢模糊。


  前後兩輩子,這個她至死也不想再踏入半步的沈定候府,從今往後,她便再也與它無半分干係了!


  上輩子後面幾年她被病痛日夜折磨著,又被沈清霖派人盯緊,始終沒氣力辦成的事,這輩子總算是實現了。


  她總算,就是死,也不用葬入那什麼沈家祖陵,年年見那噁心的人來給上香!


  「姑娘?」江總管見她望著那牌匾沉默,遲疑著又提醒上一句,「天黑了,城郊路遠,不如暫且回城東?」


  南虞逼退眼底的霧氣,回過頭堅定的笑笑,「不了,我要回去陪阿爹,你不必擔心,派幾個人隨我即好,其餘人留著與你搬嫁妝。」


  說走就走,南虞就嫁妝與和離書的事簡單交待完后,就帶著倆丫頭子上了車,後頭跟著幾個騎馬的南家私衛,直奔城郊。


  她歸心似箭,雙手緊絞在一塊,一路上顛簸也絲毫不覺著累,只想儘快見到算起來已闊別了十年的阿爹。


  月上中天時分,馬車終於緩緩停在了莊園大門處。


  小廝上前叩門,說得一聲姑娘歸家了,裡面很快就打開了門,一位青衣布衫微駝背的白髮老頭子急步出來,神色間有著激動。


  「阿牛,姑娘當真回來了?」


  「程翁翁,是我。」南虞扶著斂秋的手跳下馬車,語氣間有著幾分撒嬌,「回來就不走了,翁翁可不許嫌我淘氣。」


  「姑娘。」程齡老淚頓時縱橫。


  他聞到風聲說才出嫁未及一個月的姑娘要和離。


  這會子聽到姑娘這般回答,悲憂里又交織著姑娘回家來的喜悅,說不出來的複雜難言滋味,忙點頭道:「老頭子豈敢嫌棄,高興,高興還來不及!」


  南虞見他如此,眼底也有些微濕,程齡是她阿娘當年嫁入南家,帶來的老僕人,她阿娘是程家唯一留下的一點血脈。


  阿娘走了,身上流有程家血脈的,也就她了,所以程翁翁才會把她看得這麼重。


  她安撫得程齡幾句,得知阿爹住在芝草園后,回身吩咐穩冬安排園子讓侍衛們入住,就一路急趕往芝草園去。


  莊園名字叫梨花塢,顧名思義,自然到處都是梨木,深秋時節,鵝卵石子路已鋪滿了金色樹葉,南家不缺銀子,四面都掛著亮如白晝的八角璃燈,行走如白天。


  南虞匆匆跑進芝草園的院子,氣都沒來得及勻一下,就呆住了。


  院子東邊紫藤下的石台案几上擺著各種瓶罐與草藥。


  一旁的竹椅上斜卧著一墨發傾瀉而下的美男子,穿著白中衣,衣物交襟處沒掩好,露出了一大片結實的胸膛。


  他將筆直修長的雙腿架在石台桌上入睡,明明是放誕不羈的舉止,偏生他卻男人味氣勢十足,蠱惑人心之至。


  南虞見他此時已睜開一雙深邃眼目望向她,頓時背過身去,「你,你怎麼在這裡?快把衣裳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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