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厄運難逃
薛寶琴無恙歸來,眾人大喜自不必說了。
眼見天色又黑了,眾人忙又開始生火做飯。因著這一番意外,眾人大有死裡逃生之感,相互間更覺得情義深厚。
且因為有柳湘蓮這個救命恩人在,薛蝌晴雯等人更是儘其所有,把所有好吃好喝都拿了出來烹出無數美味。
眾人把酒言歡,第一杯眾人就先敬柳湘蓮,感謝他救命之恩。
柳湘蓮實在推辭不過,只得陪眾人飲了這第一杯。
薛蝌兄妹二人便擎了酒杯,同謝柳湘蓮救命大恩。柳湘蓮見薛寶琴美目含淚,薛蝌俊面誠懇,只得飲下了第二杯。
等眾人吃了幾口菜肴,晴雯便倒滿了酒,走到柳湘蓮近前道:「柳公子,多謝你救了寶琴姑娘。公子不知道,這次是我攛掇她們一起出來的,若是寶琴妹妹當真出了什麼事情,我這一輩子都難愧疚,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說罷,晴雯也不等柳湘蓮說話,一仰脖兒就把盞中的酒一飲而盡。
柳湘蓮見晴雯美貌難以描畫,偏偏又如此豪爽大方,且極有遠見,心裡不禁更是欽佩讚賞,也一仰脖干盡了杯中酒。
晴雯剛下去,緊接著蔣玉函夫婦、司棋、賈芸夫婦又紛紛過來敬酒。
柳湘蓮酒量寬宏,見眾人又都是誠心致謝,便來者不拒,一杯一杯跟著喝了下去。
等到眾人敬罷了酒,柳湘蓮已經有了七八分醉,他見眾人都人品出眾,且都是重情重義之人,很是值得一交,當下便趁著酒意笑道:「各位都是人中龍鳳,沒想到我竟然能於各位認識,實在是三生有幸!我這次回京城來也著實是百無聊賴,有故地重遊的意思。可今日見了眾位,我倒是寧願和你們一起南下了。」
眾人聽了都是大聲叫好,忙問道:「柳大俠,你說的可真么?」
柳湘蓮笑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既然說了,自然是真心話。若是各位不嫌棄,我自然願意和你們一起去。」
眾人聽了更是歡喜,同舉杯慶賀了一杯酒,這才又吃了些飯菜休息。
賈芸薛蝌等人因為有了白日間的事情,夜裡便不敢再睡,二十來個男人分做兩班,前夜后夜倒替值班,看護著一眾女眷。
可喜一夜無事,等第二日天色大亮了,眾人又進了些飲食,便起身又往前走了。
柳湘蓮果然就沒有回京城,掉頭和眾人一起往南邊兒一路去了。
原來他這次回來,本意是想著要去看看京城的舊友,日後就客居它鄉,再也不回來了沒料到半路竟然遇見了薛寶琴。
薛寶琴之美之氣度,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他深深為寶琴著迷,而薛寶琴也對他極有好感,一縷情思直纏繞在他身上。
二人兩情相悅,又如何能割捨?
為此,柳湘蓮便決定一同和眾人南下,再也不回京城來了。
他本來想著要回來見一見寶玉,但一想到兩人見面除了難過也沒有其它法子,索性也就不見了。
眾人越走越遠,氣候也逐漸變得熱起來。
可是京城,春天卻遲遲未到。
賈府里,更是一片愁雲慘淡。賈寶玉成婚已經快要有一個月了。可是他日日都住在外間的榻上,根本就不肯和寶釵同床而眠。
剛開始,寶釵還想著慢慢時間長了,寶玉怎麼也能動心,只要有了夫妻之事,寶玉就能慢慢忘掉黛玉,就能慢慢和自己一心一意過日子。
可誰料寶玉除了洞房花燭夜和自己委屈了一晚上,第二天開始就叫喚著要自己一個人看書,晚間也不肯進裡間去睡。
寶釵含羞忍臊去叫了他幾次。寶玉要不然就是說叫她先睡,要不就是不吭聲。有時候叫得他急了就摔東摔西的。
寶釵為此不知流過多少眼淚,可也不能動了寶玉的心。
煎熬呵!
寶釵時時刻刻都是在煎熬。本來她這些日子迭遭巨變,人已經消瘦得狠了。
如今再被寶玉這麼一折磨,她更是形銷骨立。原來圓盤一般的臉變成了窄窄一條兒,只剩下兩隻大眼睛分外醒目。
可是她的目光中滿是苦楚,叫人不忍卒視。
知道寶釵苦楚的,只有麝月和秋紋。兩人是寶玉的貼身侍女,每天早上進門來都見寶玉在外間榻上酣睡,寶釵一個人窩在裡間不吭氣,默默掉眼淚。
二人看得心酸,苦勸了寶玉多少回,寶玉被逼的沒有辦法,委屈叫道:「我心裡只有林妹妹,她又不是林妹妹……」
麝月秋紋只能嘆氣不語,心裡暗暗責怪王夫人,這一次活活坑殺了三個人。
玉釧兒也撞見過一次。
她本來就是有心人,一大早特意跑過來,拿著太太當由頭,正巧就碰見了麝月秋紋苦勸寶玉,寶釵在裡屋暗自隱泣。
玉釧兒也跟著勸了幾句,扭身要走,卻被寶釵出來給拉住了,哭著哀求道:「千萬不敢和太太說!如今府裡頭儘是事兒,恍惚聽說又有人狀告榮國府呢,太太都要愁死了,千萬別再給太太添堵。」
若是依著玉釧兒的本意,他本來就是準備去告訴王夫人,叫她心裡難受,叫她受煎熬。
可是一見寶釵這副可憐的樣子,又想起她平日的好,平日的可憐,心裡也著實為寶釵難過,因此也就一力幫著遮掩了。
王夫人卻偏偏就沒有看出來!
一來寶釵少來她這裡,即便是來了,也是臉上塗著厚厚一層粉,遮蓋她臉上的憔悴。言語間也遮掩得好。
寶玉來了又是半字不肯多說,因此王夫人真就沒看出來二人的尷尬苦楚。
二來,王夫人最近著實擔憂難受呢。
賈政前兩日一回來便唉聲嘆氣說又有人把榮國府給告了,狀子都遞到皇上跟前去了。
王夫人是驚弓之鳥,她自己娘家還有隔壁的寧國府,還有史湘雲家裡,都被抄了,家破人亡。
她最怕聽到這事兒,可偏偏又聽見了這些事兒!
如今可怎麼辦?
四大家族都滅了,只剩下她們這個榮國府了,還有誰能幫她們逃脫這滅頂之災?
若不是當今聖上授意,這狀子怎麼能就到了金鑾殿上?
王夫人越想越害怕,她隱約能感覺到:這一次,榮國府難逃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