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可憐
「走了就走了吧……」
麝月得知眾人已然離開了京城，不由得嘆息道。
秋紋也在一邊抹淚道：「只是咱們這麼多年的好姐妹，如今就這麼再也見不著了，心裡未免難過。」
麝月拍拍她肩膀道：「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若是有緣，日後自然能再見，如今傷心又有什麼用。況且二爺的好日子馬上就要到了，先忙活這個吧。」
秋紋聽了也只得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低聲嘆息道：「也只得這樣了，只是咱們二爺怎麼看著一點兒不熱心，混然不像是要成婚的人。」
麝月嘆息道：「你跟了他這麼些年，你還不知道他的心事不成？我就怕太太這次一意孤行，要害了三個人！」
秋紋聽了也點頭低聲道：「可不是！這太太是不是老糊塗了！明明寶玉心裡只有一個黛玉，她卻死活不答應，愣是給拆散了。你瞧如今寶二爺這副死不死活不活的樣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念經，叫人看著就灰心喪氣。不是我說話難聽，就算是給寶二爺和寶姑娘完婚了，那又怎麼樣呢？無非就是又把寶姑娘也害了！要我說這個太太也真是心狠，為了自己好過，根本不顧旁人的死活！她以為她能得意，還不知要遭什麼報應……」
秋紋話沒說完，麝月便急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低聲叫道：「我的祖宗奶奶，你就顧著自己嘴痛快了，這話要是叫別人聽去了可怎麼辦？」
秋紋冷哼道：「你以為就我一個人這麼說？你去外頭聽聽，為了寶二爺的婚事兒，外頭誰不罵她？她以前倒是且會裝呢，成天到晚像個菩薩似的，誰知卻是個惡鬼妖怪，心黑手辣得很。別的不說，就說二奶奶，那還是她親侄女兒呢，就能叫人拿草席子卷了扔亂葬崗去，聽說連屍首都被野狗給叼了去。二奶奶活著的時候對她如何恭敬孝順來著，就這也換不回她的心！還有襲人，那就是她的心腹，襲人是怎麼伺候寶玉來著？別人不知道咱們還不知道？雖說是叫大太太那個死鬼給攆出去了，可二太太可曾叫人去看過一回？可給過一個銅子兒？沒得叫人寒心！」
麝月見她什麼都說出來，急得直跺腳，流淚嘆氣道：「你今兒個是怎麼了？你是瘋了還是不要命了？怎麼就知道混說？」
秋紋本來還想再說，可一見麝月急得直哭，便嘆息了一聲不吱聲了，良久才又說道：「麝月，我只是心寒罷了。咱們兩個就算是再衷心，恐怕到最後也沒什麼好結局，心裡難過罷了。」
麝月便嘆氣道：「咱們又有什麼法子？咱們連命都是人家的，我倒真是羨慕襲人晴雯她們，好歹是有了個自由身。」
二人正低聲說話呢，突然就聽外頭有人叫道：「屋裡可有人么？」
聽這聲音倒像是李紈。兩人忙掀開帘子一看，可不是李紈打了把油紙傘，扶著小丫頭，穿著一身兒天青色的斗篷來了。
二人這麼一掀開帘子才見外頭不知什麼時候又下起小雪珠兒來了，冷氣逼人。
麝月和秋紋兩人忙接了出去，笑道：「奶奶，怎麼這個天就來了？」
李紈笑道：「我出門的時候還沒下雪呢，看著要下，誰知道走在半路上就下起來了，凍不死人！」
二人忙扶著李紈，小丫頭子又跑過來掀開帘子，迎著李紈進了屋。
原來李紈如今還住在大觀園裡，她平日甚少出來，只是這幾日聽說寶玉要大婚了，這才出來看看，誰知半路上就下起雪來了。
李紈一進屋，頓時覺得迎面一股熱氣，忍不住就打了個噴嚏，笑道：「好暖和的地方。」
麝月便笑道：「就因為這裡暖和，太太命寶二爺還住在這裡，等天正經好了再收拾院子過去住呢。」
李紈聽了便笑笑，又偷偷問二人道：「如今怎樣了？知道自己要娶媳婦了，還是那麼著不成？」
麝月秋紋二人便愁道：「可不是，還是那樣。」
李紈聽說，便在門口彎腰向裡間偷偷看了一眼：只見寶玉正捧著經書默念，連頭也不抬的。她便紅了眼前，嘆氣道：「這可怎麼好？莫非就是因為丟了玉，魔怔了不成？看來這出身異常可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兒，還是像你我這普通人好活點兒！」
麝月也嘆息道：「誰說不是，那玉是二爺出生時含在嘴裡的，恐怕和二爺分離不得。只是如今已經丟了，又能如何呢？」
秋紋也嘆息道：「可不是，為了這玉丟了，把襲人也給攆了，可那又能怎樣？還不是找不回來？」
李紈聽了也是惋惜了半日。麝月早就忙倒了滾熱的茶，問李紈道：「奶奶從哪裡來？」
李紈坐在榻上，端起茶杯暖手，卻並不飲，低頭看著手中的茶盞，道：「我將將從太太那裡出來，順帶著看了寶姑娘一樣，這就來你們這裡了。」
二人聽了忙問道：「寶姑娘如何？」
李紈哼地冷笑一聲道：「她如今又能怎樣？不過是任由別人拿捏罷了，她又作不得自己的主，又被人哄騙相逼，也是坐著偷偷哭罷了。」
麝月秋紋二人聽了也不敢則聲，都扭頭看窗戶外頭，只聽外頭雪珠兒越發密集了，打得窗戶噼啪作響。
李紈見二人不吭氣，便低聲道：「也不是我說話難聽，只是太太這次未免，未免也有些過了……弄得三個人傷心，誰知日後能怎樣呢？我不過是心疼她們三個人罷了，也沒有別的意思。」
秋紋早就忍不住，也張嘴道：「奶奶說的可不是？全府上下誰不知道，誰不議論紛紛？恐怕只有太太一個人高興呢吧。她這次可是心滿意足了，一切都遂了她的心愿了。」
麝月長嘆一口氣，說道：「我就是怕日後，日後還不知道要惹出什麼事兒來呢。寶姑娘怎麼就，怎麼就答應了……」
李紈冷哼道：「她不答應又能怎樣呢？她母親哥哥都沒了，也沒個給她做主的人，還不是任人擺布罷了，想想也是可憐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