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雪上加霜
王熙鳳勸賈璉當心身體,不要一味只知貪戀美色。沒想到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賈璉好一通申飭,怪王熙鳳不肯盡心操持賈母的喪儀。
說罷,他一摔帘子就進屋去了。王熙鳳這裡氣得渾身發抖,手腳發軟。
偏那小妾又躲在門口聽見了鳳姐兒的話,撒嬌耍痴非要攆賈璉出去,不住口叫道:「爺,你還是走吧,奴家心裡愛著爺,爺心裡知道就罷了,做什麼非要在一起,倒害了爺的身子,爺還是走吧!」
賈璉一見妾室這般浪相,早就神魂顛倒,忙一把摟住,安慰道:「你聽那**的話!她就是個母夜叉、母老虎,好心肝兒,你且等上兩日,等我閑了就休了她,扶你做大,叫她伺候你可好?」
那妾室聽得心花怒放,當下又和賈璉親昵在了一處,各種浪聲浪嗓層出不窮……
外頭王熙鳳還站著沒進屋呢,把這些個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當下氣得她兩眼發黑,一口血就吐了出來,人往後便倒。
平兒被嚇了一大跳,急忙摟著鳳姐兒,又死命叫了幾個小丫頭子,這才把王熙鳳連抱帶拽弄回了屋子,伺候著她躺下了。
王熙鳳半天這才緩過氣來,忍不住拍著床沿兒大哭起來:「平兒,你聽那個沒人性的說了什麼?我辛辛苦苦伺候著他們一大家子人,如今倒混得不如一個**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乾淨些……」
平兒忙著就勸道:「奶奶,爺不過是順口一說,你就當真了?爺的脾氣奶奶不知道?他一上來脾氣就是渾說,哪裡還能當真?奶奶千萬別當真!」
鳳姐兒這兩日勞心勞力、百般憔悴,可是處處遭人詬病,她早就心寒意冷。偏偏方才賈璉又說她不肯用心,她更是傷心難過。因此這一番委屈直化作無盡淚水滾滾而出,直哭到天要亮了才罷。
她身子本就虛,這兩日又是勞累,心裡又憋屈,再加上又哭了一夜,因此等第二日起身的時候,渾身就虛弱無力,全身發燙,臉頰通紅。
平兒見了她這模樣,忙摸了摸她額頭,只覺著手處滾燙一片,忍不住驚叫道:「奶奶,你病了?這可怎麼是好?不如今日暫且歇上一日?」
王熙鳳扶著平兒喘息了半天,這才拚命坐起身來,搖頭道:「不行,說不得我掙命罷了。我就是處處勤謹她們還罵我呢,這我要是不去,還不都個個過來吃了我?」
平兒也情知如此,心裡雖然不忍,可也只好幫著鳳姐兒收拾好起了身,二人踉蹌著出去依舊忙碌。
如此撐了兩日,王熙鳳實在是起不得身來了。當天夜裡回來就昏厥在院子里,把平兒嚇得夠嗆,忙叫人連夜請了大夫來看。
那大夫診治了一番,便道:「夫人這是勞累過度,再加上氣滯血瘀,這才病倒了。怎麼這麼晚才看?如今病勢已成,沒有十天半月好好修養,恐怕是起不得身了。」
王熙鳳此時已經悠悠迴轉過來,聽大夫這麼一說,忍不住便哼唧問道:「可有其它的法子?我們府里如今事事離不得我,我怎麼能躺下不動?」
那大夫聽了忙道:「夫人難道不要命了?你就是因為長期過度操勞思慮,這才致使病情一日日累積,如今一旦發作,你再不肯好好調養,恐怕有性命危機……萬萬不可再勞累了……」
說罷,那大夫便留了一張藥方,又勸慰了一番,囑咐鳳姐兒千萬不可勞心勞力,小命要緊等語。
平兒送了大夫出去,反轉回來忍不住愁道:「奶奶,這可如何是好,你這身子不好好休養不成,可老太太的事情又怎麼辦才好?那群人見你不去,更要過來還把奶奶吃了呢。」
鳳姐兒躺在床上,腦子昏昏沉沉的,勉強開口道:「不行我就強撐著過去吧……要不然怎麼辦呢……」
平兒忙道:「算了,算了,奶奶你可別起來了,若是到時候你再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和巧姐兒可怎麼辦呢?說不得就我自己去吧,我身子比你壯得多,無非多跑幾趟罷了。」
說罷,平兒就命小丫頭去濃濃煎了一碗葯,喂鳳姐兒喝下去,這才吹燈歇息了。
西耳房中,賈璉依舊是夜夜笙歌,樂不可支。
誰想第二天早上起來,鳳姐兒病得愈發沉重了,渾身燙得嚇人。平兒急忙起來親自去給煎好了葯,喂鳳姐兒喝了下去。巧姐兒知道母親病了,她這幾日又不用上學,因此便過來照顧。平兒這才稍微放心些,叮囑了幾句才匆忙跑去忙了。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鳳姐兒這一病就再也起不了床,每日都是身子沉重,渾身發燙,喝了幾日的葯也不見好。
平兒心焦不已,一面怪那個大夫醫術不精,一面又找了好幾個大夫過來給看。可每個大夫都說得差不多,都說因為鳳姐兒平日太過操勞,早就虧空了身子,如今一併發作起來,豈是三兩天能好的?
幾位大夫開的藥方也都是大同小異,沒什麼能快速見效的藥物。
這裡鳳姐兒積勞成疾,府里更覺亂起來,每每不是缺這個就是少那個,簡直都亂成了一團。
為此王夫人和邢夫人沒少來催促,可一見到鳳姐兒是當真病得起不來床,王夫人倒也沒說什麼,那邢夫人卻挑撥道:「平日里生龍活虎的,比誰都歡實,怎麼如今到了正經用人的時候就病了?」
說罷,她又去找賈璉道:「不是我說你,你好歹是賈府里正經的少爺主子,怎麼就這麼沒有用?連你媳婦個腳趾頭都趕不上?要是你稍微能幹一丁點兒,鳳姐兒病了,前頭也不至於那麼忙亂,叫人笑話!」
又說道:「話說回來,若不是你娶的這房媳婦兒太過能幹,你也不至於這麼窩囊,整日被人家壓得連一點兒頭也抬不起來。閤府里誰不在背地裡笑話你?你什麼時候才能爭口氣啊!」
邢夫人四下挑撥了一番便走了。這裡賈璉坐著生悶氣呢,旁邊兒的妾室卻又添油加醋道:「爺,你也別生氣,太太說的也有道理,爺就是被那隻母老虎壓制的沒了男人的威風。」
賈璉的火越發被撩撥起來,他忽地站起來,一摔帘子就往外頭走,邊走邊罵道:「今日我不好好治這個母老虎,我就不姓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