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緣分已盡
黛玉把舊年間和寶玉有關的一切都付之一炬。她知道自己和寶玉這一世是絕不可能在一起了,索性就把一切都燒了了事,省得日日看著傷心。
紫娟和雪雁自然是能猜出黛玉心裡的意思來。可她們一見到黛玉居然把她們兩人的賣身契也一起燒了,忍不住便問道:「姑娘,你把我們的賣身契燒了做什麼?難道說你不要我們兩個了么?」
紫娟當下急著就要去把炭盆里撿,可那紙一沾火就變成了灰,哪裡還能搶出來?
黛玉卻微笑道:「是,我不要你們做我的丫鬟了。」
雪雁一驚,忙叫道:「姑娘,我們做錯了什麼,你就不要我們了?」
黛玉笑道:「你們就錯在對我太好了。從此以後咱們三個人就是親姐妹一樣,咱們三人相依為命,可好?」
雪雁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眼淚就不知不覺流了滿臉都是。紫娟早就猜到了黛玉的心思,滿臉也早就是眼淚,她哽咽道:「好,咱們三人從此以後就是親姐妹一般,咱們三人相依為命……」
屋子裡溫暖如春,三人的心都快被這春意給融化了,她們緊緊靠在一起,相互瞧了瞧,只見三人臉上都是淚水。
只是這一次,她們不是因為痛苦落淚,是因為高興而落淚。
原來,高興也能哭出來。
黛玉這裡溫馨異常,賈府里亂成了一鍋粥。
賈寶玉此時又混混沌沌,一事不知了。大夫也來瞧過了,只說是因為心急所致的迷魂症,只要能解其心中鬱結就能大好了。
大夫診治了半天,給開了一些安神的葯便走了。
王夫人和襲人見寶玉還是痴痴傻傻,眼睛發直,話也不說,飯也不吃,水也不喝,急得兩人坐在寶玉身邊就是哭天抹淚。
正在這時候,院子里就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王熙鳳和探春就匆匆走了進來。
二人進來一見寶玉那痴傻的模樣,都嚇了一跳,驚問道:「怎麼好好的就這樣了?」
王夫人一邊抹眼淚,一邊恨聲道:「這還不是都怪林黛玉那個狐狸精,呸!她走都走了,還要把我的寶玉害成這樣子。若是我寶玉好了還算罷了,要是不好,我一定找她算筆總賬!」
王熙鳳走到近前,看了看寶玉的模樣,低聲問道:「寶玉,你怎麼啦?你可認識我么?」
寶玉依舊是一副傻樣兒,直盯著房頂兒不說話,嘴裡不知在嘀咕著什麼。
鳳姐兒見他這樣子,心裡忍不住吃驚,後退了兩步,又問道:「寶玉,你真的不認識我么?」
寶玉依舊是不理不睬,嘴裡不住咕噥,說道:「林妹妹,你等著我,我這就來找你……」
鳳姐聽他這麼說,忙低聲問王夫人道:「太太,寶玉如今這樣,不如咱們去把林妹妹找回來,可好?」
王夫人冷哼一聲,道:「找她做什麼?我絕不會再允許她進咱們賈府的門,難道她這些年禍害得寶玉還不夠嗎?還要請她回來接著害我的寶玉?」
王熙鳳見王夫人這麼說,知道閉嘴不語,垂首站在一邊兒。探春這裡聽著太太如此憎惡黛玉,本來想著要求太太把黛玉接回來,可也不敢再開口了。
王熙鳳心裡什麼都明白,今日一聽平兒說黛玉走了,她心裡吃驚不小,本來想著是要把她拽回來的。可是一想到王夫人把薛寶剎接進了賈府,瞧那樣子是不會再讓她出去的,自己還怎麼留黛玉?
即便是黛玉肯留下來,那往後可能就更加尷尬了。若是到時候王夫人一意要寶玉和寶釵成親,黛玉到時候又如何自處呢?恐怕到時候三人都不自在,更或許要出大亂子呢。
因此,黛玉還是這樣走了更加好些。她心裡又可憐黛玉,急忙就叫平兒給拿了一千兩銀子,她自己卻也不好去送,只能裝聾作啞罷了。
如今見到寶玉這副模樣,鳳姐兒越發知道這事情不好辦。寶釵、寶玉、黛玉,她們三個都是活生生的人,喜歡哪個、不喜歡哪個,都有自己的主意,這可不是能勉強的。
偏偏就是這王夫人太過自私心狠,非要按著自己的意思強行亂點鴛鴦譜,也不怕她們這些人出點子什麼事兒。
這許多年來,王熙鳳深知這位王夫人剛愎自用,又最是心硬,也就不願意再多說多勸,好歹與自己無干。
探春站在一邊兒,更加不肯多言語。兩人便滿含憂慮地望著神志糊塗,為了黛玉要死要活的寶玉,唯有在心裡暗自祈禱罷了。
幾人在屋子裡呆了一陣,只見寶玉益發糊塗起來,瞪著眼睛非要起床去找林黛玉,誰攔就和誰拚命,連王夫人都被他打了兩下。
眾人這可是嚇得不輕,幾人使盡全身的力氣,這才把寶玉牢牢按住。可惜寶玉仍然在大鬧大哭不休,嘴裡叫著非要和黛玉同生共死不可。
正在鬧得人仰馬翻、不可開交的時候,猛然卻聽見有人念佛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專消各種冤孽,保家宅平安……」
這聲音雖小,卻是極清晰。眾人雖然哭得哭、鬧得鬧,可卻也都清清楚楚聽清了這句話。
別人心裡只是奇怪,王夫人心裡卻是忍不住一動。
她突然就想起以前寶玉和鳳姐兒被人作法詛咒的事情來,那次可不就是一個和尚給治好的?
一想到這些,王夫人忙叫喚丫頭道:「快,快去把這個念佛的和尚請回來!」
那幾個小丫頭正站在門邊兒咬著指頭髮愣呢,猛聽見太太吩咐,急忙扭身就飛跑著去了。
這裡寶玉卻掙扎得更厲害了,大呼小叫著一定要去尋黛玉去,又口口聲聲說什麼死也要死在一處等語,把個王夫人急得恨不得立即就撞死了才心靜。
正鬧得厲害呢,那小丫頭卻已經領了一個和尚進來。
只見那和尚穿一身破爛不堪的僧袍,但一眼看去卻極是不凡,雙目一開一合之際,隱約有寶光流動。
那和尚一進屋,見著寶玉便雙手合十,說了一番瘋話道:「阿彌陀佛,青埂峰一別已是十八年了。蠢物,你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