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你去哪裡了？
賈母的情形一日不如一日，居然連寶玉都認不得了。
寶玉未此很是難過，一面喂祖母喝茶，一面偷偷抹眼淚。
賈母她老人家雖糊塗了，卻還記得寶玉小時候的事情，因此一直拿過去的事情來問寶玉，心裡一直還以為寶玉是七八歲的時候。
寶玉雖然傷心可也不得不順著賈母的話說。
襲人見這祖孫倆正聊著，忙偷偷把鴛鴦拽到外間，低聲問道：「鴛鴦，你可知道林姑娘離開賈府了？這可怎麼是好！一來林姑娘柔弱，她出去可怎麼生活；二來寶二爺要是知道她林妹妹居然走了，又不知要鬧出多大的事情來呢！」
鴛鴦見襲人急得直掉眼淚，忙勸道：「你可別這樣。咱們賈府現在有今日沒明日的，要我說林姑娘現在走了也好，省得到時候被咱們賈家拖累了，那可不是活活坑死了她？你想想史大姑娘多慘！再者，林姑娘遲早是要出去的，哪兒有個一輩子住在親戚家的道理？」
襲人急得一邊抹淚一邊說道：「你說的我何嘗不知呢？只是那寶二爺可怎麼辦？他就是個傻子，打小兒就一門心思和林姑娘最要好，如今林姑娘突然說去就去了，這可不是要他的命么？」
鴛鴦聽了忙低聲說道：「他傻，你也傻不曾？你不會騙他，就說林姑娘不過是心裡煩悶，暫且出去住幾天散散心，過幾天就回來了。」
襲人愁道：「他怎麼會相信這種鬼話？到時候不知道要鬧到怎麼天翻地覆呢。」
鴛鴦便道：「寶二爺就是鬧也沒法子，橫豎還有太太呢，太太都准許林姑娘出去，且臨走時還把她們三人仔仔細細搜檢了一番，這才放她們出去。看太太的意思，也是不準備叫林姑娘再回來了。若是當真有什麼事兒，你去討太太的主意就是，想必她一定有辦法。」
襲人低聲啜泣道：「太太能有什麼法子？想當初晴雯出去了，二爺都大病了一場，更何況如今是林妹妹呢？這是活活要他的命啊……」
鴛鴦聽了便嘆氣道：「太太橫豎有她自己的主意，估摸著她也早就把後路想好了，咱們不過是一介奴僕，只看主子的意思吧。」
襲人低頭擦淚不語。
正這時候卻聽見裡頭賈母高聲叫道：「鴛鴦，鴛鴦，你去哪兒了？快點子回來……」
鴛鴦一聽忙就往裡走，又順口安慰襲人道：「莫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橫豎就這樣了，咱們還能怎麼辦？」
說著鴛鴦便急忙進去了。這裡襲人也急忙擦乾眼淚要往裡走，不想寶玉卻已經走了出來，嘆氣道：「老太太糊塗得厲害了，咱們去找林妹妹說話去。」
襲人一聽心裡就打了個突，卻是什麼話也不敢說，跟著寶玉便出了門往東廂房走去。
還未進屋呢，寶玉便放聲喊道：「林妹妹，你可在家不？我找你來了。」
他邊喊邊急往屋子裡走，可惜空喊了幾聲，始終無人應答。
寶玉心裡正奇怪呢，按理來說，就算是林妹妹生氣不理他，可還有紫娟和雪雁呢。難道是她們兩個也生了自己的氣不吭聲么？
一想到這裡，寶玉更是大聲叫道：「紫娟，雪雁，有客人來了，怎麼也不出來相迎么？」
他正叫呢，突然就見帘子一動，一個小丫頭子卻從屋裡走了出來。她也沒看見襲人一直給我她遞眼色，開口便道：「寶二爺，您別空喊了，林姑娘和紫娟、雪雁三個，已經走了，再也不回來了。」
寶玉一聽，心裡還以為是小丫頭子奉命和自己開玩笑呢，當下便笑道：「你就哄我，是誰叫你這麼說的？是紫娟還是雪雁？」
小丫頭忙掀開帘子請寶玉進去，口裡說道：「寶二爺，我騙你做什麼？林姑娘和紫娟、雪雁三個真的走了，再也不回來了，不信你進來瞧？」
寶玉聽了心中疑惑，忙就鑽進屋子裡去，一見到屋子裡果然空蕩蕩沒有一個人，腦子裡登時就「轟」一聲響，抓著小丫頭問道：「你快說，林妹妹她們去哪裡了？是不是生我的氣躲起來了？」
那小丫頭兀自不知輕重，笑道：「她們怎麼會生二爺的氣？連大太太和二太太都來過了，准了她們出去的呢，二爺要是不信就去問兩位太太就知道了……」
寶玉一聽這話，登時就覺五雷轟頂，當即站在屋子裡就人事不知了。
襲人這裡急得都要瘋了，可這小丫頭說得沒一句假話，且這事情遲早寶玉都要知道，她就是攔也攔不住啊。
等她見到寶玉站在當地，眼睛也直了，臉色煞白，她晃了半天也不見反應，襲人登時就急得大哭起來。
她一邊哭，一邊搖晃寶玉道：「我的祖宗，這可真是坑死我了，你這是怎麼啦？倒是說句話啊，你怎麼啦？」
寶玉此刻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想著是林妹妹走了，林妹妹走了，她再也不回來了……
猛然間，他忽然又想起林黛玉父母雙亡，且在京城又沒有什麼親戚朋友，她又能到什麼地方去。可見這小丫頭定然是受了囑咐特意來騙自己呢。
想到這裡，寶玉忽然大笑道：「好啊，你合著她們一起騙我，也不知她們給了你什麼好處？我才不上當呢，林妹妹一定是因為和我生氣，這才故意藏起來了，我這就找她們去！」
說罷，賈寶玉徑直在屋子裡四處尋找。
他轉了一圈沒見到黛玉，越發大笑道：「她一定是藏起來了，我一定能找見她！」
說罷，寶玉大笑著就往外頭跑去。
襲人見賈寶玉狀若癲狂，心裡叫了一聲苦，急忙就跟著寶玉攆了出去。
寶玉在前頭只顧低頭邊笑邊跑，見屋子就進，轉一圈不見黛玉，扭頭就又跑。
襲人在後頭一面叫苦，一面跌跌撞撞跟著就攆。
寶玉找了幾間屋子，沒有尋著黛玉，大聲道：「一定是回大觀園瀟湘館里去了，我這次再也猜不錯的。」
說罷，他又一路大笑著往大觀園裡就跑去了。
襲人又驚又怕，只能一路尾隨，她隨意抓了一個小丫頭，逼著那丫頭去找王夫人，只說寶二爺這裡發瘋找黛玉呢，叫太太快來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