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眼前報
薛姨媽和薛蟠明日就要出殯。
薛府里凄凄慘慘戚戚，賈璉這一夜卻是風流無度，從日暮直廝混到天色將明，這才偷偷從夏金桂房間里跑出來。
他還不算傻，臨走時還不忘把那個婆娘捆得結結實實，又在她口中塞了一團破布，這才放心穿衣離去，臨出門時還不忘鎖好房門，這可也真是難為他想得周到。
鳳姐兒和平兒忙亂了一天，且第二日一大早就要早起，因此天才擦黑，兩人就呼呼大睡了。
再則，二人也決計想不到賈璉居然這麼大個膽子，薛蟠屍身還在靈堂裡頭放著呢，他就敢去和人家老婆鬼混。
且說賈璉鬼鬼祟祟出了門，天色尚未大明。他左右看看無人，一低頭就往裡院兒靈堂跑。
一來天還黑呢，二來賈璉一夜忙亂，各種體位都試了幾遍，身子都被掏空了，眼前發虛，兩眼嗡嗡作響。他只顧逃竄，沒想到一頭就撞在一人身上。
賈璉此刻渾身發飄，兩腿發軟，這一撞之下整個人登時就被撞得向後倒去，狠狠摔在地上，差點兒沒把他摔死。
他「哎呀」一聲慘叫，兩眼直翻白，半天才緩過氣來。剛想要張嘴罵人，卻猛見眼前出現一張俊臉，正滿含歉意望著他，正是薛蝌。
賈璉心虛，急忙把要罵人的話咽進了肚子，哼哼唧唧叫道：「原來是蝌兒老弟，你這一下子，好懸把我撞死！」
薛蝌忙彎腰把他扶起來，抱歉道：「璉二哥，對不住，對不住，這黑燈瞎火的，我就沒看見你，二哥怎麼這一大早就來了？」
賈璉無法回答，只好支支吾吾了幾句，只推說是不放心，這才早早過來。
薛蝌年齡還小，且心思單純，怎麼能想到賈璉會有這種事情。因此也沒懷疑其它事情。
當下，兩人便都進了靈堂，一起等著時辰。
此時天色將將有些放明，冷氣陣陣襲來，吹得靈堂懸挂的紙幔嘩嘩直響。
賈璉本來就心虛，此時又在薛蟠屍身前，嚇得他瑟縮於一角哪兒敢稍動？
此時天氣正冷，可憐這賈璉身子空虛，腹內飢餓，蜷縮在靈堂一角哆嗦了許久外頭天才漸漸亮了。
就聽見外面哭聲嘈雜，外頭又來了一群和尚，在靈堂內念了一遍往生咒，又有一群小廝進來抬了棺槨。頓時哀樂大起，前頭引靈的、打幡的已然起身。
眾小廝一聲吼，棺槨起動，緩緩往靈堂外走去。
外頭已經是哭聲震天，許多披麻戴孝的人哭嚎著，隨著棺槨緩緩而動。
賈璉也急忙起身，虛浮著腳步跟著一眾悲戚欲死之徒慢慢往前走去。
這一路之上只見白霧漫漫，紙錢紛飛，更聽得哭聲欲絕，好一片凄慘景象。
卻說薛蝌捧著薛姨媽靈位，薛寶釵捧了哥哥的靈牌走在最前頭，二人早已哭得昏聵，不分東南西北。
兩個強壯有力的婆子一左一右駕著往前一步步挪去。
寶釵身後跟著王夫人、王熙鳳，李紈，再後頭是林黛玉、薛寶琴等。
男人如賈赦、賈政、賈寶玉、賈璉、賈芸等人都跟在一眾女眷身後。
再後頭是司棋、小紅、彩屏等人也都來了。
眾人皆是掩面而泣，在微微發亮的冷氣中緩慢前行。
幸虧新買的墳地距離薛府並不十分遙遠，不過個把時辰就到了。
此時太陽將將突破了層層濃霧，高高遠遠地斜掛在天空，光線慘淡非常。
等到棺槨入土，小廝們揮舞著鐵掀埋土時，薛寶釵已經哭得不醒人事。王夫人等想到此生來世再無見面可能，一眾人等也哭得肝腸寸斷，幾欲昏厥。
小廝們年輕力壯，不一刻就埋葬了棺槨，在平地上高高起了兩座墳丘。眾人一想到此生再也難見薛氏母子，就是那心腸最硬的人也忍不住灑落幾滴熱淚。
不多時眾人燒過了紙錢，供過了祭品，這便紛紛轉頭回去。
此刻哭聲已停，最傷心難過的早就昏死過去，稍好一些的也已經哭得筋疲力盡，再無力氣哭出聲音來。至於那些個為了應景才哭嚎兩聲的，則早就停了悲聲，默默跟著眾人回程。
萬籟俱寂，一片死氣沉沉。
「哈哈哈……」
驀然一聲怪笑聲響起，在這一片沉寂中分外刺耳。
眾人皆驚，忙朝著怪笑聲望去：卻見賈璉滿臉詭異，正自手舞足蹈，一邊扭動一邊動手解衣服。
眾人愕然。
不過片刻時間，賈璉居然已經脫光了衣褲，赤條條邊笑邊舞。
眾人更是吃驚。賈赦、賈政兩人早就氣得滿臉發青，恨不得立即就剁了這個雜碎才解氣。
這……這是……
中邪了不成？
眾人見了這詭異的一幕，心中紛紛猜想。
「啊……我不敢了……不是我的錯……實在是那個蕩婦她勾引我……薛蟠兄弟……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眾人驚訝中，只見賈璉突然自己使勁兒掐著自己的脖子，嘶聲力竭地叫嚷起來。
他這一番作態絕不作偽，只見他眼球突出，舌頭伸得極長，眼見就要把自己給掐死了……
眾人大驚失色，登時也都明白了原委：感情這賈璉色膽包天，居然趁亂就佔了薛蟠媳婦兒的便宜！
眾人臉色古怪，不由得都想起那個不知羞恥的尤物來……許多人此時竟然暗暗起了羨慕之心，紛紛埋怨自己怎麼就沒這個膽子去偷一番香、竊一回玉？
在眾人古怪的眼神中，賈璉此時已經跪倒在地，磕頭連連：「薛蟠兄弟……你饒了我……反正你也不喜歡那個媳婦……我知道兄弟你喜歡男色……我改日一定多多送你幾個絕色的男孩子……」
他一面哀求，一面就跪在地上不住磕頭求饒，很快額頭的油皮就破了，鮮血混著泥土沾得滿頭都是，看起來狼狽而詭異。
此刻雖然是正午，但日頭躲在雲層里，看著就是不大的一個白盤子。天地間一片慘白，北風吹得陰風陣陣，眾人再看賈璉這一副鬼樣子，個個心裡都忍不住駭怕起來。一眾女眷更是嚇得擠在一起打哆嗦。
賈璉跪在地上不住磕頭，一時突然又直挺挺站起來，不住拿手猛扇自己的耳光，打一下就怒罵一聲：「你不是人！欺負我老婆！」
此時再聽他說話的聲音，竟然就是和薛蟠一模一樣！
眾人更是嚇得心驚肉跳，誰也不敢上前去阻攔。任由那賈璉一下一下擊打自己的臉龐，不一會兒功夫他的臉就腫得豬頭一樣，白眼兒一翻就昏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