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婚事
薛姨媽和薛蟠停靈兩日,第三日就要出殯。
本來依著規矩,三天時間太過倉促。可是一來薛家祖墳並不在這裡,二來薛寶釵獨自一人料理喪事,她哪裡能拖得太長?因此只好匆匆送母兄入土為安了。
王夫人等在薛府累了一天,先行回了賈府歇息,準備第二日出殯時再過去。
王熙鳳雖然也是身體睏乏,但薛寶釵傷心病倒,萬事都離不得她,她又是操持過這種事情的,再說王夫人三番五次要她留在薛府照應,她第一個就回不來。
就連黛玉也是因為心疼薛寶釵,特意留在了薛府照料,不曾回賈府。
賈寶玉自然是想著要留在薛家幫忙,可是他母親王夫人怎麼肯放心?
一來,薛府里如今到處亂鬨哄的,要飯沒飯,要茶沒茶,留在那裡做什麼?
二來,薛府一下子死了兩個人,也不幹凈,王夫人自然是不肯叫寶玉留在那裡。
寶玉還鬧著非要留在薛家幫忙,王夫人便冷臉道:「你在這兒除了添亂,還能有什麼用?再說你祖母一個人在家呢,你不回去照看?你再鬧,真叫你老子打你了。」
寶玉一見母親當真生氣了,當下只得乖乖地就跟著回了賈府。
不過他留與不留,倒也沒人關心。如今碰上這天大的事兒,就連黛玉也是整日傷心,就更別提寶釵了。
因此寶玉此時是可有可無,他自然是心裡煩悶。
他有心想著去撫慰寶姐姐一番,可是屋子裡全都是些個女眷,也有許多他不認識的,實在不好亂闖進去。
又想著看看林妹妹如何了,想要囑咐她少哭。可是黛玉始終陪著寶釵,他自然也是見不著。
好容易看見玉釧兒,他急忙上前去,想要拜託她帶個口信給黛玉,沒想到他說了沒兩句,玉釧兒便翻個白眼兒,冷冰冰說道:「沒那個空!二爺有什麼事情自己說去!」
說罷,玉釧兒扭身就走,把個賈寶玉干晾在當地發獃。
好容易看見紫娟了,他剛剛上前拽住她袖子,紫娟一把摔開,便皺眉道:「二爺,這是薛家,不是賈府,你行事尊重些,叫人看見了什麼意思?」
賈寶玉被頂得直翻白眼,還來不及說什麼,紫娟已經走開了。
寶玉連連遭人冷眼,登時心灰意懶,畏縮在一旁獨自傷心。
紫娟頂撞寶玉,實在是因為她心裡有火。
不為別的,就因為她家小姐林黛玉,為了林黛玉的婚事。
昨日天將將擦黑,因黛玉忘了拿葯,紫娟回賈府里去取葯。因少了一味,王熙鳳又不在府里,因此她便去和太太要。
沒想到在王夫人屋外卻聽見她和賈政商議著,說是先要把薛寶釵接回賈府里。
這也沒什麼,畢竟薛寶釵如今一人孤苦無依,接到賈府里,大家彼此有個照應。
紫娟聽了也沒多想,就要掀開帘子進屋。卻猛又聽見王夫人說起,要趕緊給林黛玉找人相看,抓緊先把她嫁出去……
紫娟登時心如雷轟,渾身僵硬得連半步也挪不動了。
只聽王夫人在裡頭說,黛玉年紀也大了,再留在賈府里保不住要出點子什麼事兒,別到時候帶累了寶玉的名聲。再說,黛玉要是不趕緊先嫁了,寶釵也不好進門。
賈政也說很是,又說起老太太的意思是把黛玉許給寶玉。
王夫人當時便冷笑,說道黛玉一身狐媚,不堪做正妻。又說黛玉私下勾搭寶玉,如何如何。
把個紫娟氣得渾身亂戰,心寒如冰。
到後來,賈政也就同意了,說是萬事全憑夫人做主,王夫人這才高興起來,叫賈政快去歇息。
紫娟急忙閃在暗處,看著賈政匆匆出了屋子,直奔新買來不久的小妾房中去了。
原來趙姨娘剛走不幾天,王夫人就花銀子又給賈政買了一房小妾,把個賈政迷得夜夜不曾好好歇過,日日不曾早起。
他心裡感念夫人大度,因此一切都聽夫人安排。
紫娟見院子里再無人,她這才偷偷回了房中,偷偷痛哭了一場。
她恨極了王夫人!
即便是不喜歡黛玉,不許寶玉娶她,那也罷了,做什麼還要往人身上扣屎盆子?
什麼叫黛玉百般勾引寶玉?
黃鼠狼聞不見自己孩子臭!
那寶玉有什麼好?無非就是家境好,生得稍好一些,其餘便一無是處!
如今賈家已經敗落不堪,眼見就是大禍臨頭了,那寶玉還值個什麼?
可紫娟又怎麼會不知道,黛玉一番柔情全系在寶玉身上,若是知道好事終究不成,那可不是要她的命嗎?
紫娟左思右想,怎麼也想不出個好法子來。心裡不由得憎恨厭惡寶玉萬分。
這賈寶玉從小就是個色鬼,就知道在女孩子身上下功夫,從來也不肯務正業。
若是你現在能堂堂正正的,像個男子漢一樣立起來,黛玉如今也不用這麼為難了。
偏偏這該死的寶玉一直勾搭黛玉,哄得黛玉一腔真情都放在他身上,他卻又作不得主,白白害了黛玉。
紫娟心裡越想越怒,可又不敢露出一點兒痕迹來,怕黛玉難過,也只有訓斥寶玉解氣了。
她白申飭了寶玉幾句,心裡尤是擔心異常,坐卧不寧。
當下她便囑咐雪雁看好黛玉,她則借口要回府里給黛玉拿厚衣服,叫了一輛車就直奔賈府而去。
原來黛玉如今因天冷,就搬來賈母這裡一處住著。
她在裡屋裝模作樣收拾東西,耳朵卻一直聽著外面的動靜兒。
好容易聽得外面沒有聲息了,她急忙就要往外走,準備去求賈母給黛玉做主。
雖然明知道老太太如今糊塗得不像樣兒了,可紫娟總是心存僥倖。萬一老太太在這件事兒上頭不糊塗呢?
不到黃河,心怎麼能死?
這裡紫娟急匆匆往外走,才出屋子冷不防迎面就撞上一個人。二人撞得結實,同時都「哎呦」了一聲,急忙往後退。
紫娟嚇得心亂蹦,忙捂著胸口,低聲問道:「是誰啊,嚇死我了……」
對面那人也捂著胸口,低聲罵道:「你這個蹄子,慌張什麼?可不曾把我嚇死!」
紫娟聽來人聲音,忙問道:「鴛鴦,是你?」
鴛鴦回答道:「廢話,不是我是誰?你快跟我來,我有要緊事兒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