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小紅高義

  鴛鴦一聽小紅說有計較，忙問道：「你有什麼主意，快說來聽聽。」


  小紅便說道：「我家本來是姓秦，後來到了賈府以後才改做姓林。如今我父母也都出來了，但因為心裡念著舊主給改的，這才沒有再改回秦姓。恰好林姑娘也是姓林，莫不如我們就認作一家，說是林姑娘家外親，去接了林姑娘出來，我父母尚且年輕，不如就跟著林姑娘，伺候照應她如何？」


  鴛鴦知道小紅父母為人低調，平行端正厚道，這樣安排再好沒有了。因此便是極力贊成。


  小紅便笑道：「這不過是我一廂情願，林姑娘那裡還不知肯不肯呢。」


  鴛鴦便道：「這是最妥當的，兩位老人家照顧林姑娘再好不過。她若是不願意，那可是傻了。要不然她就是心裡還戀著寶二爺，總想著二人能在一處。依我說，她們兩個的事情，就是鏡中月水中花罷了，都是虛的。咱們先就這樣偷偷定下。往後她們若是成了自然是好，若是萬一不成，咱們好歹還有個後手，到時候也不必著急。」


  小紅也點頭稱是，又問鴛鴦道：「姐姐，你為旁人考慮得倒好，你自己呢？又有什麼打算？你老實和我說，不許騙我！」


  鴛鴦聽了便嘆氣道：「我又有什麼打算？我心裡早就想好了，到時候等著老太太歸西那一日，我跟著一弔就完事兒了。」


  小紅聽了大吃一驚，道：「姐姐，你這是什麼話？你年紀輕輕怎麼就這麼想不開？有什麼事兒過不去的？無非就是那個賈赦吧，到時候你就躲在我家裡，他還敢來搶人不成？再說到時候賈家一抄，他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在呢，怕他做甚？」


  小紅苦勸了半天，鴛鴦總是不語，她也只得作罷。


  二人正說著話，猛然外面車夫就大聲叫：「姑娘，到了，下車吧！」


  二人這才急忙下了車，就見眼前一條幽靜小巷。


  往裡走了沒有兩步，就見一座小院兒。小紅敲敲門，便有一個小丫頭應聲開門。


  她一見小紅，忙施禮道：「是小姐過來了？」


  小紅笑道：「不是，小姐還在親戚家住著，看這幾日間就要過來呢。我們也是伺候小姐的丫鬟，先過來看看。」


  那小丫頭忙笑著請二人進了院子。只見院子里還有幾個小丫頭在洒掃庭院。


  小紅便道：「先買了宅子，順便又添了幾個打掃做飯的丫頭，省得到時候忙亂，買不到好的。」


  鴛鴦聽了便點頭道：「很是妥當。」


  她一面說一面就跟著小紅進了後院。


  只見後院更是小巧整潔，迎面是一座二層小樓，兩旁有耳房，四周是抄手游廊，後面還帶著一個小花園。此刻是冬季，小花園空蕩，唯有角落裡一株老梅開得旺盛。


  小園一角紅梅點點，剩餘是大片留白，看得倒更覺乾淨有韻味。


  鴛鴦一面看一面稱讚，很是把小紅誇了半天。


  小紅便笑道：「你誇錯了人，可不是我買的，是我家芸大爺幫著買的，就連小丫頭也是他挑得極妥當的，你儘管放心！」


  鴛鴦便道：「你們夫妻一體，誇誰都是一樣！若不是你好眼光，挑了個好夫君，咱們也不見得能借這個光。」


  說著二人推門進了小樓，只見處處潔凈明亮，傢具陳設無一不妥當。


  二人舉步上樓，只見樓上一樣的雅緻潔凈，鴛鴦喜得不住點頭稱讚。


  此刻樓上就她們兩個人，鴛鴦便從懷裡掏出銀票遞給小紅。


  小紅接過來一看，只見手中的銀票數額極大，嚇得她忙往外推，連連說道：「這是給林姑娘的吧？你可不敢放在我這裡，太多了，我害怕呢。」


  鴛鴦忙道：「妹妹，我知道你夫妻二人都是穩妥的人，這才敢先放在你這裡。你好歹替林姑娘收著，等她住進來再給她。」


  小紅只是搖頭，道：「不行，不行，你給林姑娘本人吧，這也太多了，我不敢幫她拿。」


  鴛鴦笑道：「你瞧你，我這是相信你的人品，這才叫你給拿著，怕什麼？」


  小紅忙推脫：「姐姐，你直接給林姑娘不是更穩妥些？放我這裡，萬一丟個一張兩張，到時候也說不清楚。到時候為錢傷了和氣反而不美。」


  鴛鴦便說道：「我也想著給了林姑娘，咱們各自省事。可是，林姑娘要出賈府，哪兒有那麼容易？到時候大家都盯著呢，恐怕她拿了老太太一針一線走！這麼多銀票，怎麼可能夾帶出來？」


  小紅駭然道：「那還要如何，難道還要搜身不曾？」


  鴛鴦冷笑道：「你以為呢，如今大家的眼都盯著老太太的錢和東西呢！林姑娘要想出府，那一定是要搜檢明白才肯放她出來！」


  小紅疑惑道：「賈府已經如此可怖了嗎？連親戚出門都要搜檢明白才行？」


  鴛鴦冷笑道：「可不是！如今大老爺兩口子一天恨不得去老太太那裡八趟才放心。二老爺兩口子也是借口放心不下老太太，整日整日在屋子裡守著呢。若不是薛府出了大事兒，他們不得不去，我哪裡有空兒跑出來！所以，你無論如何也要先幫著林姑娘把這銀票存起來，否則這錢是怎麼也帶不出來的！」


  小紅聽鴛鴦如此說，再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來，也只得點頭答應。但她非要給鴛鴦寫張收據，把銀兩數目以及何時歸還黛玉，都寫得明明白白，又非要鴛鴦和她兩個人一起按了手印兒，這才作罷。


  鴛鴦便笑道：「小紅你做事兒也太仔細了些！咱們何嘗用這樣？」


  小紅把收據遞給鴛鴦，又叫她給黛玉收好，作為日後取銀票的憑證。這才說道：「俗話說，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這筆銀子數目太大了，任誰也要動心。還是有個字據方便些，也省得我起了不該有的心思。還有，這件事情你只告訴林姑娘，另外誰也不許說！我這裡也是只我一個人知道，再不許第四個人知道的。就是芸大爺也不能告訴她。紫娟、雪雁也不許說。」


  鴛鴦笑道：「這又是為什麼？」


  小紅便道：「越是和咱們親近的人，甚至於是夫妻，倘或他們一時起了貪心，再反過來勸咱們，任誰恐怕也抵擋不住，還是不說為好。這銀子不是什麼好東西，能叫最親近的人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