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一夜白頭
珍貴妃孩子病重，皇後娘娘一早就得到了回稟。
哈哈哈哈哈……
景仁宮內，皇后高興得大笑。珍貴妃，如今你也嘗到這滋味兒了吧？
失去孩子的痛楚，你感覺如何？
你今日的痛，還遠遠比不上我昨日的痛！
我還有大禮要送於你呢，你就好生接著吧！
多少年了，皇后終於第一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面帶微笑，斜倚在榻上，就著冬日暖陽，第一次心滿意足地睡著了。睡夢中，一個玉雪可愛的孩子在歡欣跳躍。
那個孩子依稀是她幼子的模樣，依稀又是她親外甥的模樣……
翊坤宮內，珍貴妃狀若瘋癲，她忽而笑、忽而哭，把一眾太醫都嚇傻了。
「這……貴妃這是怎麼啦？」
皇上陰沉著臉發問。
「啟稟皇上，貴妃娘娘是傷心過度，這才得了失魂症，臣定當盡心竭力為貴妃娘娘診治。」
有太醫急忙下跪回稟道。
「那還不快治？」
皇上發怒。這一群飯桶太醫，整日間在宮中混吃混喝，只會治些個頭疼腦熱的小病，一旦遇上些棘手的大病，個個就都沒有辦法了。
他真不知道養這些飯桶做什麼使！
可是，皇上不知道的是，他這些個妻妾們，鬥起法來，個個是無所不用其極，隨隨便便下個毒就是鶴頂紅……更常見的則是無解的猛葯。
這些毒，就是神仙也難解，何況是一群太醫？
太醫們對這些個嬪妃也都是頭疼啊，他們就是想破了頭也想不出，這些個藥效猛烈又極其詭異的毒藥，到底是出自哪位大師之手？
就如同眼前這位小皇子，稍一診治便知是中了慢些毒藥，且不是一種毒藥！
這些個奇毒相互制肘，藥性便更無緩慢，卻也相互掩蓋了彼此中毒的表象，這才能一直持續發生而不被人發現。
這下毒之人定然是毒道高人！
事到如今，小皇子骨骼肌膚內臟……無一不是被毒藥侵蝕，已經是無救了。
小皇子無救，珍貴妃卻好治。唯一犯難的是，貴妃金貴之體，誰敢去抓住她？
「小皇子這裡不好了……」
正在眾人對著珍貴妃一籌莫展的時候，圍攏在小皇子身邊的太醫突然驚叫起來。
眾太醫撇了珍貴妃，紛紛掉頭向小皇子看去，就連皇上也驚得跳起來，急忙向小皇子走去。
只見躺在紫檀雕花小木床上的小皇子滿臉覷青，小小的身子痙攣在一起，無助地抖動著。
他的眼睛睜得很大，眼珠烏溜溜，好像夜空的星辰一般耀眼。
皇上大怮，眾太醫束手無策，群嬪妃皆不敢言語。
「起開！起開！你們這群庸醫！你們不配給我的孩子看病！」
眾人一片死寂中，珍貴妃突然厲聲尖叫，她瘋了一樣沖入人群，奮力推開擋在她和孩子間的人群，就連皇上也被她一把推在了一邊。
皇上一驚，剛想要發怒，但抬眼見到的一切，瞬間讓他再也無法言語。
只見珍貴妃彎腰抱起了小皇子，緊緊摟著他，不住輕輕搖晃著、輕吻著……
她的目光是如此溫柔，如此愛憐……讓眾人不忍驚擾。
「寶貝不哭，寶貝不怕，額娘在這裡……額娘在這裡……」
珍貴妃柔聲哄著懷中的小皇子，她的聲音溫柔無比，她的雙眼緊緊盯著孩子那明亮的雙眸。
她緊緊盯著她的孩子，雙眼一瞬不瞬。她要永遠記住她這一世唯一的孩子。
小皇子見了她，努力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笑一笑……可是，他好疼，疼得他笑不出。
「寶寶在笑，寶寶要好了么？額娘的心肝寶貝……」
珍貴妃柔聲哄勸著，就如同每個夜裡，她都是這樣哄她的孩子睡覺的……
小皇子感覺到額娘溫暖的懷抱，他不再抽搐了，小臉兒也慢慢變白了，他的雙眸慢慢黯淡了，呼吸慢慢停止了，直至最後，他的唇邊綻放出淡淡的微笑……
小皇子去了。
珍貴妃死了。
她痴痴地望著懷中的孩子，雙腿一軟就坐倒在冰冷的宮磚地面。
一切都停止了。
一切都結束了。
珍貴妃腦子裡一片空白，她只剩下一個軀殼，緊緊抱著她的小皇子。
皇上含著淚，伸手想要拉他的貴妃起來。誰料他手指剛剛碰到貴妃的衣服，就聽到一聲厲聲呵斥。
「滾開！」
珍貴妃驀然回頭，神情無比狠厲，嚇得皇上一哆嗦。
「滾！你們都滾出去！我的孩子要睡覺了。」
珍貴妃皺眉厲聲喝道。
一眾妃嬪噤若寒蟬，悄悄地退出了翊坤宮。熱鬧也看了，結局也有了，再也沒什麼懸念了，她們可以退場了。
一眾太醫面紅耳赤，也悄悄走了個精光。他們無顏再面對。
唯有皇上還在躑躅。
「滾！你也滾！要不是你，我的孩子怎麼會死？我恨你一輩子！滾出去！」
珍貴妃絲毫不怕什麼欺君之罪，兇狠地瞪著皇上，惡狠狠地罵道。
「這……」
皇上心中微微一痛，遲疑了一下，還是抬腳走了。只是他的步態有些踉蹌。
為什麼？
為什麼他心愛的孩子一個一個相繼離去？
為天下之君，難道就要承受這種煎熬么？
先是皇后的孩子，現在又是珍貴妃的孩子……誰知道日後還有哪個女人會失去自己的孩子？
他感覺好累呵！
他要做明君，要把天下百姓扛在肩上，要把天下扛在肩上，要把常人不能忍的傷痛扛在肩上……
他不是神，也不是什麼真龍下凡，他是人，是父親，是丈夫……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做。
皇上一步一步遠去，彷彿老了幾十歲。
空蕩蕩的大殿里，珍貴妃抱著她的孩子，枯坐了一日。
日升日落，日落日升……
她的頭髮白了一半。
一日一夜間，她老了許多。
這是一個局！
是皇后，她騙了自己，讓自己出手替她清楚了她的親妹妹。又讓自己飽嘗失子之痛……
她在報復，因為自己殺了她的孩子。
報應呵，報應！
我要報仇！
這個念頭才起就滅了。
報仇？又是報仇？
好累呵！
驀然她想起來父兄遞進來的消息：殺了皇上，擁立贏仁，你做皇后，母儀天下！
呵呵！
珍貴妃冷笑不已，做皇後有什麼得意？還不是要接著斗下去？
這天下始終都是男人的，傷心的永遠都是這些深宮中的女人！
即便是皇后，也不過是天下第一勞累傷心狠毒之人。
沒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