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流產（中）
秦可卿把寧國府里一眾主子奴才都琢磨了個遍，也實在是想不出和誰結下了那麼深的仇恨，以至於自己的心腹丫鬟會被人害了性命。
直到寶珠猶豫著說起賈蓉幾次派人過來打探瑞珠的下落，他這才猛然醒悟過來：一定是賈蓉這個畜牲害了自己的大丫鬟！
別人不知道賈蓉的底細，她秦可卿怎麼會不清楚？
在不相干的外人看來，寧國府的大少爺長相俊秀，性格溫柔靦腆，風度翩翩，確實是一派大家公子的做派！
但她是賈蓉身邊枕邊的人，雖然說二人成婚一年多也就在一起過了幾夜，但也夠她了解這位賈府公子哥的嘴臉了。
撇開那不能說的毛病，那賈蓉簡直就是一個牲口一般：暴虐，冷血，沒人性……
他實則和面上完全就是相反！
他就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
不！不是狼！他是披著人皮的魔鬼！
一想到賈蓉，秦可卿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心裡一片冰涼：完了，瑞珠果然還是沒保住性命！
賈珍的丫鬟雅倫也失蹤了，八九不離十也是把性命折在這惡魔手裡！
「奶奶……不會的……不會的……瑞珠姐一定是在風雪裡迷了路……此刻也許正在哪裡躲避風雪……或許過一會子就回來了……」寶珠見自己一提起少爺，主子就斷定瑞珠被害了，她心裡忍不住害怕，急忙安慰道。
「呵呵……傻丫頭……你還不明白么？就是賈蓉那畜牲害了瑞珠……」秦可卿低聲喃喃著，滿臉都是絕望。
寶珠一見主子的臉色，頓時也嚇得一哆嗦，顫抖著說道：「不會的……奶奶你多想了……一定不會的……」
「不會？」可卿慘然一笑，賈蓉威脅她，說要親手殺她丫鬟泄憤的猙獰面孔似乎還在眼前。
可卿心裡極端憎惡賈蓉，他自己身子有病不能行人倫之事，卻要來怪別人！甚至靠虐待女人來泄憤！
有一次，她無意中撞見一個十多歲的女孩子在無人處偷哭，哭得還很是凄慘。
那女孩子生得清秀異常，秦可卿一見之下忍不住就走上前去安慰。
女孩子本來哭著不敢說，後來秦可卿又是給她銀子，又是安慰說自己是府里的主子，一定能幫她再不受人欺辱，女孩子這才哭著吞吞吐吐告訴可卿一些事情。
等到她聽了女孩子的哭訴，秦可卿氣得渾身發抖，更加憐惜起眼前這個清秀無比的小姑娘的遭遇來。
原來這個女孩子打小是賈府買回來的丫頭，叫小欒。小欒自小就是少見的美人坯子，這才被賈府相中，花大價錢買了回來。
當年可卿還在秦家的時候，她就聽說過賈府里的丫頭子們很出名，個個都是少見的美人兒！
賈家有錢，買丫鬟只看相貌，只要長得漂亮多少錢都肯往外掏！且越是漂亮的越給的銀子多！如此一來，天下的人伢子都紛紛把自己手裡最漂亮的丫鬟往賈府里賣。聽說甚至還有數千兩買一個漂亮丫鬟的例子！
這個小欒就是這樣，因為打小就好看，竟然是被自己的親生父母賣入賈府的，賺了千餘兩的銀子。
小欒越長越漂亮，終於引起了賈蓉的注意。很快蓉大少爺就把小欒收入房中。
本來小欒還想著自己的苦日子熬出了頭，日後可能揚眉吐氣地活著了。
沒想到第一夜她幾乎不曾被賈蓉制死！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白日間看起來文氣十足的翩翩美少爺，到了夜裡居然會變成魔鬼……
她實在無法忍受賈蓉的虐待，又逃脫無門，這才在無人處悲戚痛哭。
秦可卿也是賈蓉枕邊人，她怎麼會不知自己的男人是怎樣一副嘴臉？
要不是她出身高貴，那個畜牲不敢太過放肆，估計自己此刻也早就一死了之了。
她低聲勸慰了小欒許久，又偷偷塞給那女孩兒一些銀子，這才急忙離開了。
後來她聽說那個小欒還是跳入水塘死了。更可氣的是：小欒明明是受不了賈蓉虐待才自盡的，府里卻都在傳言說她是因為偷盜金銀被抓，害怕被送入官中，這才尋了短見！
一想起這個女孩子的遭遇，秦可卿就更篤定自己的丫鬟被賈蓉這畜牲給害了！她腦子裡忍不住就想像出瑞珠當時的樣子來，她一定很害怕，很絕望……
「瑞珠……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秦可卿再也忍不住，她低聲嗚咽著，心如刀絞一般。
「奶奶……」寶珠不明就裡，但聽主子口口聲聲說起瑞珠遇害了，她也不得不信。
瑞珠平日里對她多加照佛，寶珠一想起這麼好的人居然被人害了，也是心傷難忍，跟著可卿一起痛哭起來。
秦可卿在這裡錐心刺骨，恨不得一死才能報答瑞珠的照佛，她搜心刮肺地一場痛哭，身子和心一樣越來越冰涼刺骨。正在她悲痛之時，猛然就感覺小腹一陣劇痛，緊接著兩腿之間就是一股冰涼，血腥氣撲鼻。
「我……好痛啊……」可卿由不得捂著小腹就向下滑落。
寶珠正哭得痛斷肝腸，突然聽見可卿呼痛，又一眼瞥見他她五官抽搐，面如金紙，人正往椅子底下滑落，嚇得寶珠一聲慘叫，急忙就伸手去扶她。
她一抓住可卿的手，頓時就覺察出主子遍體寒冰一般，鼻子里就聞到一股子血腥氣。
「奶奶……你這是月事兒來了？」寶珠死命扶著可卿問道。
「不知道……快扶我上床……」秦可卿咬著牙，拚命從齒縫兒里擠出來幾個字。
「好……好……」寶珠急忙把她半抱著就往床邊兒挪，可惜她個子嬌小力氣也小，費了半天勁也沒走幾步遠。
秦可卿見她張嘴就要叫人，忙低聲囑咐道：「不許叫人！」
一邊說一邊就掙命往床上慢慢挪步。
寶珠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嚇得心肝兒亂跳，主子又不許叫人，她也只得咬牙拚命扶著主子一點點挪。
「寶珠……我好疼……」秦可卿一邊挪動著雙腿，一邊忍不住呼痛，一雙手死死掐著寶珠的肩膀。
「奶奶……你忍忍……馬上就要到了……」寶珠一行使勁兒一行哭著說。
主子疼，她也很疼……
寶珠不知道秦可卿現在有多痛楚，就知道她把自己肩膀上的皮都掐破了……
她無意間一低頭又發現主子裙子褲子上不知什麼時候出了那許多的血……整幅裙子都血淋淋粘在腿上了。
「奶奶……你到底怎麼啦……你出了好多血……」寶珠這一下可是嚇得魂飛魄散，忍不住驚呼出聲。
「寶珠……寶珠……我好像是……小產了……」秦可卿拼力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