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一線生機?
秦可卿因為瑞珠失蹤,纏著賈珍苦惱,責怪他不該在大雪天派遣瑞珠出門。
賈珍本來心裡就不自在,他的丫鬟雅倫也是一下午不見蹤影,不知跑到哪兒去了。這個雅倫人生得嬌俏伶俐且善解人意,一向最是得賈珍歡心。如今說丟就丟了,他也滿心是火。
見秦可卿哭得好像淚人相似,賈珍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他哄了半天秦氏也止不住悲傷,直說瑞珠最得她的心,況且若不是瑞珠攛掇兩人也走不到一起來!
賈珍被煩鬧了半天,這才懷著一腔怒火來找尤氏的晦氣。
尤氏正難受著,如今被大老爺這麼一番折磨,更是說不出的凄苦。
她本來早就想去秦氏的屋子裡找賈珍商量大事兒,可東想西想了半天,也沒臉去找賈珍去。
若真是三人見了面,尷尬自不必說,她一個做老婆婆的去兒媳婦兒房裡找男人?況且這件事情本來就和秦氏有關係,這叫她如何開口?
她琢磨了一天也沒想出個主意來。恰巧大晚上賈珍來找她晦氣,她也顧不上有臉沒臉,也顧不得肋下刀絞一般疼痛,忙拽著大老爺賈珍就變毛變色叫道:「老爺!我親親的大老爺!那兩個丫鬟是死是活都不打緊,不過是兩個下人!如今可是有天大的事情要回稟老爺!」
賈珍拿尤氏一通撒氣,待見到尤氏形狀委實可憐---滿臉蠟黃的顏色,滿頭滿臉都是冷汗,那樣子活脫脫就是一個病鬼!他這才有些後悔自己衝動了:把夫妻情分撇在一邊兒不提,眼前這個一身消瘦、滿臉菜色的女人十幾年來勤勤懇懇打理寧國府,府里各項事物井井有條,還從沒出過什麼錯!
若非如此,他也不能高枕無憂且自逍遙!
想到這裡,賈珍面帶愧色,放緩了語氣道:「我也是因為兩個丫鬟竟然能在府裡頭丟了,這才著急傷著了你,倒是對不住你了……莫往心裡去!你又有什麼大事兒要講?」
大老爺寥寥數語,把尤氏聽得心酸難言,淚珠兒匯成了河,順著臉皮淌濕了衣服。偏偏肋骨下一時又刀剜樣疼。她一時也說不出話來,只顧拉著賈珍的袖子流淚。
她哽咽良久,覺得肋下痛楚稍減,心裡卻是疼痛異常,忙強忍悲痛哽咽道:「老爺,出天大的事兒了!如今皇上已經知道秦可卿的身份,龍顏大怒!要我賈府滿門的性命撒氣!」
「什麼?你說什麼?你這婆娘在胡說什麼?」賈珍這幾日趁著大雪天天在秦可卿房內胡混,一步也不曾離開,如今一聽尤氏這句話,登時便懵了,根本不知尤氏這話從何說起。
「老爺,我怎麼敢胡說?這是那邊兒府里的老爺回來說的,已經是人人皆知了!老爺你這幾天寸步不離寧國府,所以才不知道!如今榮國府都翻天了!」尤氏哭道。
「真的?這可是真的?那邊兒的兩位老爺們怎麼說?」賈珍聽罷了這番話登時滿臉慘白,雙腿一軟就一屁股坐在床邊的地上。他只顧著渾身哆嗦,一句話說不出,一點兒主意也沒了。
當今皇上怒了,要拿賈府開刀……
這消息簡直就是晴天霹靂一般,把賈珍徹底劈懵了……
如今的局勢是怎麼樣,尤氏一個婦道人家或許不清楚,賈珍卻是心知肚明!
當今聖上贏慎和舊太子贏仁,兩人對峙數年……如今皇上這一舉動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終究是按捺不住,要有所行動了嗎?難道說,賈家就要無辜淪為炮灰了不成?
他賈珍早就知道雙方大戰難免,可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開始了?
賈府怎麼辦?若是皇上真動了殺心,他們是無處躲藏啊!賈府就是魚肉,就是羔羊,除了被人宰殺,真的是別無出路了!
更何況,賈府還被人揪住了小辮子?他們就更該死了!
東皇城贏仁,這位舊太子看來也是準備放棄秦可卿了不成?若非如此,怎麼不見他們有所動作?倘或贏仁能出面,恐怕賈府還有救。
可是他和秦可卿兩人並沒有從東皇城贏仁那裡得到過一點子消息。而且,自從秦可卿嫁入賈府以來,東皇城的人就沒有露過面……
這一切都說明了什麼?
往日賈珍還未曾仔細琢磨過這些事兒,此刻一聽說賈府大難臨頭,這些念頭便瞬間湧入腦海。
恐怕是賈府和秦可卿都被放棄了……賈珍並不傻,他一瞬間就想明白了事情的關鍵之處。
「完了,完了,全完了……」賈珍一想到這裡滿眼都是驚駭之色,渾身的冷汗霎那間濕透了厚厚的棉袍。他絕望地癱坐在地上,神色恐懼地盯著尤氏。
尤氏沒料到平日里暴躁兇猛的老爺居然會被嚇成這副樣子,她盯著賈珍滿腹疑慮:這混不是平日里威風凜凜的大老爺啊!瞧他平日間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怎麼會嚇成這樣?就是榮國府那邊兒的賈母、王夫人和王熙鳳聽了這消息也沒嚇成這樣兒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說他賈珍還不如幾個娘兒們膽子大?這成何體統?
她心裡又是疑惑又是絕望,慌忙下地把賈珍往起扶。賈珍身高體健,尤氏使出吃奶的力氣好容易才把拽上炕,已是累得自己渾身大汗,肋骨下頭又是一陣刀絞般劇痛。
一股惡臭的氣味直往鼻子里鑽,尤氏聞了半天才找到這股氣息的來源:居然是眼前的大老爺被嚇得屎尿齊流了……
「這……這……」尤氏實在是哭笑不得,她以為賈珍聽見這消息要麼是暴跳如雷,要麼就是拿她來撒氣……她可從沒想過賈珍居然能被嚇成這副樣子。
此時的賈珍眼睛也直了,身子也酥軟成了一攤泥,連嘴角都斜了,口水不自覺往下直淌……
「老爺!老爺!你可不敢這樣了啊……全府還都指望著你救命呢!老爺……」尤氏也顧不得氣味腌臢,急忙撲在賈珍身上就掐他人中。
「老爺……老爺……」尤氏邊哭邊叫,長長的指甲幾乎要把老爺發人中都掐破了,賈珍這才緩過勁兒來。
「老爺,你別驚慌,咱們還有一線生機啊,老爺……」尤氏哭叫道。
「生機?哪裡還有生機?俗話說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咱們賈府也只能去跟閻王爺訴冤屈去了,哪裡還有什麼生機?」賈珍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