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預兆
七月十五，上元節。
大澤鄉，天降暴雨，道路泥濘，難以行走，一群人坐在山洞內唉聲歎氣，大雨一直未停，他們在山洞中已然待了近兩天了。這些民夫都是陽城及其附近州縣的百姓，被征發前往漁陽戌邊。自秦二世胡亥登基開始，民間就盛傳其帝位來路不正。為了杜絕天下悠悠之口，左丞相趙高間議采用嚴刑峻法，凡是反對的聲音皆被打壓。處理了這件事之後，胡亥開始搜羅奇珍異寶、修築閣樓宮殿供自己消遣，同時數次加征賦稅，以聚斂錢財供自己揮霍，致使天下百姓苦不堪言，怨聲載道。
“你，你，還有你們幾個去下麵的河裏捕撈幾尾魚蝦過來。”看著以就沒有任何停歇跡象的大雨，押解的官兵朝著靠近山洞口的幾人吩咐道，說話的同時還揚了揚手中的鞭子。
見幾位官爺手中閃爍著光澤的鞭子，被點到的幾人戰戰兢兢地聚集到一起，準備出去捕魚。而洞中其他的百姓則是眼中帶著慶幸還有幾許同情。
“軍爺，我不放心他們幾個，還是由我帶著他們一起去吧。”就在這時，一道明亮地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眾人順著聲音看過去，發現說話之人乃是吳廣。這吳廣乃是此次征發地九百多民兵當中的屯長，這屯長乃是押解官兵為了方便管理而臨時增設的一個職位。屯長管民夫，而他們隻需要管屯長，這大大的節省了他們的體力，一路上也輕鬆了許多。除了吳廣之外，還有另一名屯長，名字喚作陳勝。
官兵點了點頭，同意了吳廣的請求。吳廣揮了揮手，領著被點名的幾個民夫魚貫走出山洞，消失在雨幕裏。
“吳廣大哥，謝謝你了。”河岸邊，一名稍顯靦腆的年輕民夫，約摸十四五歲的樣子，率先開口道。其餘幾人也大概是這個年紀，因為年紀稍小，所以幾人才坐在了靠近洞口的位置，卻不曾想被官兵抓了壯丁。但是以前他們從未下河捕過魚，因此難免戰戰兢兢。而吳廣正是看到了他們的窘迫，所以才開口要和他們一道來。從漁陽出發的這一路上，吳廣雖然是名義上的屯長，但是卻和他們同吃同睡，更是為了幾個民夫得罪了押解官兵，被官兵毒打了好幾頓。
“不用謝，你們幾個應該都沒怎麽下過水吧。哈哈，看看，今天我來叫你們如何捕魚。”吳廣哈哈一笑說道。同時，將手中早已削尖了的竹竿朝著正向他遊過來的魚兒猛地紮了下去。水中泛起幾許浪花，待吳廣將竹竿提出水麵，一尾魚正被竹竿穿肚而過，停的穩穩當當。
吳廣的技術，讓幾人大聲喝起采來。隨後吳廣教幾人如何發力，如何精準的刺到魚。盡管幾人的蓑衣度有些散開，濕了身上的衣服，但是當他們看到從自己手中被捕撈的魚兒越來越多的時候，仍舊十分興奮。
“吳廣大哥，快看，這裏有一尾大魚。”一名年輕的民夫叫了起來，吸引了幾人的注意力。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一隻約有兩斤左右的魚兒正悠哉遊哉的過來。
按著吳廣的指示，年輕民夫輕而易舉的將大魚抓了上來。
“咦，這條魚居然跟其他不一樣哦。之前我抓的幾條魚都是被竹竿從上到下刺穿，傷口幾乎處於同一條線上。但是這尾魚上下傷口不一致，肯定是有什麽原因。”年輕民夫滿是疑惑的說道，當然其他幾個人也是一臉的迷惑不解，卻沒有發現身旁的吳廣大哥在看到這條魚時候的眼中的亮光一閃而逝。
“不管他，我們幾人的收獲應該足夠了。接下來，我們將這些魚開膛破肚，洗剝幹淨，等下好帶回去。”吳廣朝著幾人說道。
幾人點了點頭，隨後開始忙活起來。
“哎呀，這魚肚子裏果然有東西，吳廣大哥，你們快來看這是什麽？”捕到最大的那尾魚的年輕民夫大聲說道。
吳廣等人聽到他的聲音，都放下手中的活計，趕到了那年輕民夫的身邊。
“這是白綢，我以前在縣令老爺家見過。”其中一名年齡稍長一些的民夫從魚肚子裏拿出東西，展開看了看，隨後說道。
“上麵還有字呢！”又一名民夫滿是驚奇的開口說道。
“快看看，是什麽字！”
“對，快打開看看。”
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那認出白綢的民夫，展開白綢，見到上麵的三個字，嘴幾乎張成了O型，“陳……勝.……王.……”哆哆嗦嗦的聲音從他的嘴中滑出。
另外幾人包括吳廣在內都是一年的呆滯，他們自然明白“陳勝王”三個字預示著什麽。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會從魚肚子裏發現白綢，更不會想到還有這番機緣。
“吳廣大哥，你看？”一名民夫開口問道。這種事太過於離奇，幾人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處理，均把目光投向了吳廣。
“唉，想不到出來捕魚竟遇到異象出世，隻是這異象太過驚世駭俗。因此這件事除了你們和我之外，不能再讓其他人知道。”吳廣朝著幾人說道，“既然這白綢是你得到的，那就歸你了。白綢也值幾個錢，你就當發了筆小財了。”他又對著發現白綢的年輕民夫吩咐道。
接下來，幾人開始幾許進行未完成的工作。大約一刻鍾後，將洗剝幹淨的魚掛在竹竿上，幾人按照來時的路返程了。在路上，吳廣再次囑咐幾人千萬不要泄露發現白綢的事情，以免招來殺身之禍，幾人忙不迭的答應。
吃完了晚飯，眾人開始在山洞中三五成群的吹牛打屁。子時左右，風雨之中突然傳來了狐狸的叫聲，仔細聽去，依稀是“大楚興，陳勝王”。更讓人感覺到不可思議的是這聲音狐狸叫聲幾乎是每隔半個時辰就來一次，一直持續到天明。不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吳廣等人在捕魚時發現書寫“陳勝王”的白綢這件事也被部分人知曉了。
第二天，雨依然沒有停。吃早飯的時候，眾民夫中耐不住寂寞的人開始向身邊的人求教昨天晚上狐狸叫聲的事情，而發現白綢的事情也被眾人知曉了。眾人時不時的將目光投向了與吳廣坐在一起的一個青年人，此人麵容堅毅，身軀偉岸，雖著粗布麻衣，但卻自有一種氣度，正是眾人所以論的焦點人物，陳勝。
陳勝自然也感受到了眾人的目光，但是卻什麽也沒有說，隻是吃著自己的造反，頗有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