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困境
二月二，龍抬頭。
膚施縣，撼北軍將軍府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修築。自從章邯傳來皇帝胡亥更改上郡戌軍為撼北軍，由王離出任撼北軍主帥之後，按照秦製，相應的將軍府、營地等一係列配套建築就提上了日程。因為膚施縣乃是上郡的治所所在，在聽取了扶蘇的建議後，王離就將將軍府建在了膚施縣。
看著已經有了些許規模的將軍府，王離扶著胡須，臉上漾滿笑意。收到了胡亥好意的王離，自然而然地通過章邯帶去了自己的忠心，原本近三十萬地上郡守軍，如今成了擁兵二十五萬地撼北軍，近五萬人消失了。按照王離的說法，這五萬人都是蒙氏家族的擁護者，包括任職中下級軍官的蒙氏子弟。胡亥在得到章邯傳遞的消息之後，心情倍兒爽，一道詔書既將蒙氏餘孽消滅殆盡，又將撼北軍掌握在手中。沒有了後顧之憂的胡亥，開始卯足力氣實施自己的偉大計劃。
“上將軍，郡守大人有情！”王離裝準備轉身離開，他的侍衛王琦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點了點頭，示意王琦帶路，王離帶著親衛朝郡守府行去。
到了郡守府，進了書房。卻見公子扶蘇、郡守趙憲均在。朝著兩人見禮，就在旁邊空餘的位置坐了下來。公子扶蘇前次前往鹹陽，因不適合以原名行走，這才化名為趙權。
“上將軍，我和郡守大人就上郡民生問題進行了探討。上郡下轄十五縣的長城業已修建完畢，撼北軍出了日常訓練也沒有什麽事情了。而上郡由於軍隊駐紮提供軍糧的原因，原有的耕地已經難以滿足需求，需要開辟新的耕地。但是上郡人口較少，所以郡守大人希望我撼北軍能夠幫助官府開墾耕地，不知上將軍意下如何？”待王離坐定，扶蘇率先開口說道。
聽了扶蘇的話，王離不由沉思起來。原本戌邊將士的口糧是通過中央政府撥付的，但是由於上郡和鹹陽之間路途頗遠，因此上郡戌軍的口糧是由上郡郡守府供給。但是現在上郡戌軍更名為撼北軍，常駐上郡，這對上郡來說卻是是一個壓力。
“公子與郡守所言卻是附和現今形勢，軍隊本就是保家衛國。如今我撼北軍常駐上郡，自然而然要為自身的口娘出力，不應該將壓力全部推給郡守府。待將軍府建好，天氣稍暖一些，我撼北軍會輪番出工出力，幫助郡守開辟新的耕地。”王離說道。
聽到王離的話，趙憲心中的一塊大石落了地。在得知原上郡戌軍被賜名為撼北軍，常駐上郡之後，他就開始犯愁了。上郡戌軍的軍糧由上郡郡守府提供，這乃是先皇欽定的。因為戌邊，並不是常駐，所以一年、兩年，趙憲咬咬牙也就挺過去了，這才兩年呢，上郡原本囤積的糧草已然吃光了。現在變成常駐，他郡守府肯定承受不了，這才想到找扶蘇商議，看有沒有什麽辦法。扶蘇到來之後，兩人商議了許久，最後敲定的卻是開荒這條路。原本按照趙憲的意思，是朝胡亥要糧，但扶蘇認為朝他人伸手要，不若自力更生。然後兩人就開始為人力發愁，開荒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趙憲的一句牢騷話，讓兩人將主意打到了撼北軍的身上。這才有了去請王離的一幕。
“上將軍所言甚是，如今隨著長城的修築，我們與匈奴被隔開。且上郡各地均修築有烽火台，一旦匈奴來犯，我們可以隨時組織兵力趕赴前線。因此，除了每日的日常警示、巡邏之外，其餘人手不必都放置在城牆之上。將士們除了每日的基本訓練之外，也就沒什麽事可做了。這個時候讓他們開荒，一來可以解決將士們吃飯的問題，二來可以讓將士們與上郡百姓有更多的交流，增進彼此之間的感情。”趙權端起茶盞，侃侃而談。
聽到扶蘇這麽說，王離點了點頭。雖然他王離為撼北軍名義上的主帥，但是他知道撼北軍真正做主的卻是公子扶蘇。既然扶蘇已經答應了，他王離自然也是答應的。公子扶蘇與士兵同吃同住、愛兵如子等這些親眼所見的事實已然折服了他王離，後來又聽說在得知蒙府被盯梢之後，扶蘇不惜暴露而親往吊唁蒙恬更是讓他王離感動。他甚至設想過，倘若死的那個是他王離，有人會為他如此嘛？扶蘇的舉動讓他羨慕和渴望，也因此，他對自己成為名義上的主帥、實際上的傀儡毫無怨言，甚至甘之如飴。
前段時間，王離在得到扶蘇的首肯之後，對撼北軍進行了清洗，對原本意誌不堅定被人收買的牆頭草以及各家探子舉起了屠刀，數天時間，近五萬人頭落地，當然他們大部分都有另外一個名號，那就是蒙氏子弟。雖不能將所有不安分的元素統統祛除，但確實取得了想要的效果，一來安了胡亥的心，二來也把保證了撼北軍的純潔性。
“對了，上將軍。我打算將撼北軍按照上郡人口的多寡進行重新布防，不知你意下如何？”拜別了郡守趙憲，扶蘇和王離朝著軍營趕去，在路上扶蘇向王離說道。
“公子，這也正是我想向你稟告的。前段時間的大清洗，牽連甚廣，有的縣城守軍幾乎被一網打盡。這幾天，我和蒙固將軍等在商談新的駐軍方針，目下已經有了些想法。此外，本次清洗中不乏副將卷入其中，對將領的新任命也在末將考慮之中，待回到軍營，末將就將這些材料送給公子過目。”王離回應道。
仔細的看著王離，扶蘇發現他兩鬢間竟也有了些許白發，溫聲道：“上將軍，清洗蒙氏讓你受了不少的流言蜚語，這段時間苦了你了。目前天氣較寒，匈奴也不會輕易犯邊，你要多休息，保重身體。”
聽到扶蘇的話，王離心中流過一抹感動。這次清洗，雖然也有部分蒙氏子弟，但是蒙氏真正的核心弟子、精銳都得以保存。比如副將蒙固，盡管他被迫改名換姓，但至少被保存了。隻是對大部分不明真相的士兵來說，他王離為了上位，不惜舉起屠刀殺害自己的兄弟，雖不敢在他王離麵前分辨，但是背後的謾罵卻是少不了的。但是效果卻是顯著的，至少胡亥就很滿意。
這一刻，他知道他算是真正的走進了扶蘇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