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十屆生存模擬挑戰賽

  「尊敬的岳霖玩家，恭喜您成功報名第十屆生存挑戰賽，比賽將於1月1日晚19點開始，請您屆時準時上線參加比賽，《星際傳說》開發組致上。」


  正在代寫教案的岳霖看了一眼新收到的郵件，見是遊戲公司發來的生存賽報名成功通知就沒在意，繼續打字。


  《星際傳說》是一款支持多人同時在線的以星際背景的全息遊戲，開服十年，白天在線人數常年保持在五千萬以上，是當之無愧的全球範圍內最火爆的全息遊戲。自遊戲開服以來，每年1月1日都會舉辦生存挑戰賽，報名費為500，比賽期間遊戲與現實的時間調整為30:1，為期15天的挑戰賽就代表玩家需在遊戲中度過450天。


  挑戰賽的獎勵極其豐厚，不光生存時間前十的玩家可以獲得從一千萬至五十萬不等的獎金，生存滿100天即可獲得1000元獎金把報名費賺回來，若是能苟滿200天還能再獲得5000元獎金。


  每年都有無數像岳霖這樣不玩遊戲只為獎金的玩家報名參賽。


  從第一屆挑戰賽舉辦至今，從未有一個玩家能在遊戲中呆滿450天。唯一一個在遊戲中存活四百天以上的還是第一屆的第一名，整整生存402天，堪稱神話。


  第一屆挑戰賽是著名的修羅場，第一名生存402天，第十名都生存了373天。因為遊戲公司規定每階挑戰賽取得前十名的玩家不得重複領取獎勵，即使在後面的挑戰賽中取得更好的成績也不參加排名，導致前十名的玩家一年比一年水，上一屆的第一名才生存347天，被玩家稱為幸運水王。


  高手都在前面秀完了，混到後面才拿獎的都是撿漏的。


  岳霖一共就參加了三屆挑戰賽，除了第一次因為沒經驗新手村都沒走出去痛失五百報名費，後面兩次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尤其是第三次，生存241天，離第十名只差40天。


  這次岳霖抽出賺外快的時間翻遍論壇，在真真假假的消息中篩選出真實性比較高的，做好充足準備。


  爭取苟進前十，一夜暴富！

  寫了沒兩分鐘，修理店的人又打電話過來。


  「喂，陳老闆是吧。什麼？要加錢？加一千？！我那個遊戲艙不就是接觸方面有點問題嗎，上次我找你修的時候只要六百，你這次管我要一千六是不是有點太黑了。」


  「我知道我這個遊戲艙款式是老了點不好找配件，但是去年你不是也修好了嗎？去年我剛玩完生存賽遊戲艙就壞了，這我都沒找讓你退錢重修，現在你跟我說不加錢就不修是不是有點不厚道？」


  「過兩天就是年假，我知道啊，如果不是過兩天就是年假我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找你修遊戲艙，我就是為了參加生存賽才……」


  「陳老闆，我都是你好多年的老主顧啦，我遊戲艙第一次壞就是在你這裡修的，便宜點好不好？八百，一口價八百！」


  「……」


  和修理店老闆扯皮五分鐘，岳霖痛失一千二，這單幫畢業生代寫教案的錢全都給修理店老闆了。


  一千二的修理費，讓本就貧窮的岳霖雪上加霜。


  「怎麼，你的那個二手遊戲艙又壞了？」正在摸魚玩手機的同事劉行是岳霖的大學室友，見岳霖那邊似乎出了什麼事第一時間放下手機好奇地問道。


  「上次挑戰賽后沒多久就壞了，一直沒修，沒想到才過一年修理費就從六百漲到一千二，早知道我去年就修了。」岳霖也很無奈。


  他這個遊戲艙是四年前二手網站上淘的十年前的老舊款，買來只要兩千多，四捨五入等於不要錢。缺點就是經常壞，岳霖從買來到現在玩遊戲的次數幾乎和修遊戲艙的次數一樣多，四年來修理費花得比當初買的錢還多。


  「哎，現在物價上漲太快，前兩天我老婆還和我抱怨菜價又漲了，讓我以後吃食堂別回家吃飯。」另一個摸魚同事加入群聊。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調薪，我看其它單位的人薪水都漲了，就咱們六七年沒動過。」


  「我聽說咱們市私立學校老師的薪水都快是我們的十倍了……」


  「調薪我看是別想了，不降薪就不錯了。你最新沒看新聞吧？好多新聞都說國家可能要再進行教育改革，把大學納入義務教育，等大學學費全免咱們這種免費師範出來的就真不值錢了。」另一個同事憂心忡忡。


  那人聽完頓時大驚失色：「大學也算義務教育？那咱們怎麼辦？」


  「不可能，國家要是有那個錢的話幾十年前就不會因為經費不足把各大高校的教育經費全砍了只有兩家軍校有，大學全免費？做夢去吧。」


  「萬一呢？不是我說，當年的教育改革就是徹頭徹尾的失敗，如果不是當年嚴重削減經費現在的大學學費也不至於高成這樣，咱們也不會連大學都讀不起只能讀包分配的免費師範。」


  這些同事和岳霖一樣都是免費師範生，全是高考成績不算特別好但還湊活，沒錢上大學只能讀學費全免還有補助拿的免費師範。


  自六十年前的教育改革后，幾乎所有高校的教育補貼都被嚴重削減，部分特別爛混日子的直接削成零蛋，只有兩所軍事學校的經費巨增。


  各大高校必須自負盈虧，高校間的競爭突然激烈起來。


  當時大家都猜測是不是要打仗了，所以才削減其它高校的經費補貼給軍校和其它部門。後來事實證明世界和平得很，會突然這樣可能只是單純的沒錢。


  這些年歌舞昇平，文化大繁榮，科技發展也日新月異，航空航天更是蓬**飛，人類眼看就要進入傳說中的星際時代，所有與星際相關的行業都在飛速發展，就連遊戲也不例外。


  沒法親眼看到星際時代的來臨，就在遊戲里過把癮。正因為大多數人都抱著這樣的想法，《星際傳說》才能開服十年依舊火爆。


  眼看話題越來越偏，從遊戲艙偏離到教育階級化和精英化這個所有老師都喜歡的話題上去，劉行連忙把話題扯回來：「要我說你要是有閑錢就換個新的，現在質量稍微好點的二手遊戲艙也不貴。我上次看上了一款只要七千多，我本來都砍到六千了最後想了想沒捨得買。我記得你去年挑戰賽拿了六千的獎金，可以考慮把你那個破遊戲艙給換了。那個賣家的聯繫方式我還有，你要是想要我把他的聯繫方式給你。」


  「沒必要，我也不玩遊戲就每年參加挑戰賽的時候用，買了浪費錢。」岳霖搖頭，接著寫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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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下最後一個字，岳霖把新鮮出爐的教案發給老闆，等那邊確認無誤打錢后才關電腦，招呼還在玩手機的劉行去食堂吃飯。


  這年頭通貨膨脹錢不值錢，走在十八線小縣城的路上隨便吃個手抓餅都要十幾二十塊，老師去教工窗口吃飯享有教師補貼每餐只要3塊錢，便宜得驚人。就是味道一般，鹹的咸死淡的淡死，翻來覆去都是那幾道菜。老師們經常吐槽食堂採購就是什麼便宜買什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有豆芽和蘿蔔，把學校的老師們都快吃成豆芽和蘿蔔了。


  再難吃也得吃，誰叫食堂便宜呢？自己買菜回家做每頓飯都不止三塊，如果不是學校看得緊，大家恨不得讓全家人一起吃食堂省錢。


  「你這單教案多少錢？」劉行先是抱怨了幾句食堂的老三樣，開始每日的吃飯閑聊。


  「1200。」岳霖道，往嘴裡塞了一口放少了鹽的豆芽，「這份是加急，今天下午前就要，所以價格高。」


  「真是沒天理，這年頭代寫個教案都能有1200，咱們一個月工資也才4700。我記得咱倆都工作九年了吧，豆芽都從6塊錢一斤漲到12塊了，咱們的工資才從4200漲到4700。」說起工資，每個老師都只有嘆氣的份。


  劉行食不知味地吃著飯，臉上滿是對未來的擔心：「我表哥上個月剛結婚，他一個月薪水三萬多，現在就開始給未來小孩攢大學學費。咱們這一個月四千多，就算不吃不喝也攢不出幾萬塊，總不能讓我小孩以後和我一樣讀免費師範出來當二十年老師吧。」


  按規定免費師範畢業后只能進公立學校任教。若無意外情況必須工作滿二十年才可離職，如果違規需交高達六十萬的罰款並被判處一年以上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當老師也挺好，清閑。」岳霖往嘴裡塞了一大口沒味道的豆芽，「老劉不是我說你，少打點遊戲吧，你要是把打遊戲的時間空出來像我們一樣弄點副業，每個月的錢不一定比你表哥少。你這不賺錢也就算了還往遊戲里充錢，我可聽王老師說了，你上個月往《星際傳說》里沖了兩千多就為了換…換什麼來著？」


  「換種族。」一說起這個劉行就精神了，「人族太脆，我這天天上班也沒時間玩根本發育不起來。上個月有活動，換蟲族一折只要兩千多，蟲族血厚抗揍就適合前期，而且……」


  岳霖：……


  劉行會窮成這樣不是沒有原因的。


  公立學校老師的薪水雖然低，但要說日子過得困難必須得縮衣節食才能過活的就岳霖一個。因為工作輕鬆大家其實都有副業，有的做點小生意有的下班後去兼職，像岳霖這種專門代寫論文和教案的算技術活，上班摸魚時也能做。


  而且岳霖日子過得困難也不是薪水的原因，完全是因為他母親的藥費高昂。


  真要算起來岳霖家的條件是所有老師中最好的，他父親是高級工程師母親是家庭主婦，在當地也算中高收入人家。岳霖從小學到高中讀的都是私立學校，父母也攢夠他的大學學費，如果不是岳霖的母親在他高中的時候患上罕見血液病，治療費用驚人醫保還不報銷，按照正常人生軌跡岳霖應該會自費就讀連城國防科大的工程相關專業。


  連城國防科技大學是教育改革后招收免費生的兩所軍校之一，著重於工程人才的培養，另一所招收免費生的連城指揮大學則側重於軍事人才的培養。這兩所學校都可自費就讀，部分專業只招收免費生，要求極高，不光有分數要求還有身體素質上的要求。


  這兩所大學的免費專業，是真正的頂尖專業，人人都想去的地方。不像免費師範，都是沒錢才不得不去。


  岳霖當初離連城國防科技大學分數線最低的免費專業只差7分，原本他父母還想咬咬牙給他把大學學費擠出來上個差點的大學，是岳霖自己覺得與其花那麼多錢上一個一般的大學，不如讀免費師範畢業后當老師，沒錢但清閑，有充足的時間賺外快。


  事實證明岳霖的決定是正確的，他當老師九年工資沒多少，外快賺賊多，岳霖不光接教案，一些難度不是很高的工科類論文他也敢接。如果不是岳霖的外快事業一年比一年好，新老顧客不斷，單靠岳霖父親當工程師的死工資早就交不起岳霖母親的治療費了。


  「對了，你媽身體現在怎麼樣？我之前看新聞你媽那個血液病好像出了新葯，試了沒，效果怎麼樣？」劉行問道。


  「新葯太貴，現在也不知道安不安全，我們打算過段時間再試試看有沒有療效。」


  其實新葯的療效特別好，就是貴。一個療程就要二十多萬，想要見效至少得用三個療程，岳霖打算如果挑戰賽能進前十拿到獎金就讓母親嘗試新葯。


  岳霖母親的血液病已經不能再拖了，基礎治療只能延緩惡化的速度，特效藥太貴岳霖家又負擔不起，再拖下去就真的沒救了。


  「如果有效就用，我這些年也攢了些錢，要是錢不夠就我這邊也能借你點。」劉行無比豪氣地道。


  岳霖笑笑接受了劉行的好意，道：「你還是留著你那點錢過兩年娶老婆吧。後天就是挑戰賽了，這次我準備了大半年，要是能進前十我媽的新葯錢就有了。」


  「你上次離第十就只差40天，挑戰賽一年比一年水，今年你肯定能進前十！」劉行對岳霖充滿信心，「沒準還能水個第一回來呢！」


  「借你吉言，真要能拿獎金到時候請你吃飯。」岳霖扒了一大口飯，看了眼時間，加快吃飯速度。


  「我昨天晚上趕單沒怎麼睡，先回辦公室眯半個小時，到點你記得叫我，下午我還得監考。」


  「沒問題，到點我叫你。」劉行點頭，示意岳霖趕緊回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