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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從淵歸星殘卷

  白晏眉目一斂,臉上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情,但很快便被她掩下了。


  她轉頭看向窗外,好似自言自語地說:“它和所謂的靈明沒有關係,這刀會認你為主,其實另有原因。”


  白秀心道果然,先不說白晏此言是真是假,她這般反應儼然說明了一個問題,對於破魔之刃,她的確知道不少。


  他試探道:“姑姑,你是不是早就認出了它?”


  白晏沒有立刻回答他,仍是出神地看著那棵海棠樹。


  白澈有些沉不住氣,正要開口,白清暗暗朝他遞了個眼色,示意他暫時不要發問。


  這時,白晏終於轉過身來,幽幽歎道:“這破魔之刃其實還有一個名字,它以前叫‘出岫’。


  ‘殊雲出岫,倦鳥知還’,說的便是當年修行界最有名的兩件兵器,而前者……是你們父親的佩刀。”


  “破魔之刃是父親的佩刀?!”白澈率先驚呼出聲。


  白秀也是一怔,他本以為白晏隻是機緣巧合之下見過這刀,完全沒料到會是這麽一個答案。


  “沒錯。”白晏一動不動地看著白秀,哂笑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麽那麽討厭那個女人嗎?


  好,我現在告訴你,因為她將殊雲出岫送給了你父親,也將厄運帶給了他,繼而毀了整個鳳凰宗。”


  白晏的話讓白秀心頭蒙上了一層疑雲,他隱隱意識到了什麽。


  白澈向來想說什麽就說什麽,自然沒有白秀那麽多的顧慮。


  他一抱雙臂,徑直道:“姑姑,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把過錯都推到母親身上,心也太偏了吧。”


  他話還沒有說完,白清連忙拉了他一把,正要勸說,白晏已然冷笑著掃了白澈一眼。


  她嘲弄道:“你所了解的信息還不是白秀從白幽那裏道聽途說來的?你真以為真相就是這樣?”


  白澈不服氣,不由道:“什麽叫道聽途說,白幽姑姑好歹是楓葉林一役的親身經曆者,當年發生了什麽,她這當事人總比你要清楚得多吧?”


  白晏別有深意地道:“你就這麽肯定,她不是騙你們的?”


  白澈一時語結,白秀心裏卻是閃過一道靈光,怔然道:“姑姑,你是說,白幽姑姑並沒有把實情完全告訴我們,而是隱瞞了最為關鍵的一部分?”


  “沒錯,有時候,要騙一個人並不需要什麽謊言,隻要她將事情的真相隱藏起來就好了。”白晏自嘲道,“可惜當年我並不明白這個道理。”


  白秀趁機道:“姑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有一種感覺,這是他唯一能從白晏口中得知當年事情經過的機會了,若是錯過,她怕再也不會提起這事。


  白晏將目光放在他臉頰細細的傷口上,終於歎了口氣。


  “人生在世,所追求者不過錢權名利,但這些對修行者來說卻是不值一提。


  祭祀大典上,我之所以能執掌鳳凰玉闕,除了之前打點好的關係,更重要的是我召喚出了鳳凰雙靈。

  隻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你就能讓原本對你心存齟齬的人俯首稱臣。窺一斑而見全豹,修行者對力量的追求是多麽的執著。


  這種執著自上古修行時期就已經存在,延續幾千年都不曾更改,而這正是修行的意義所在。


  但不得不承認,隨著周圍靈力越來越稀薄,修行也越來越式微,從內修到外修的轉變,便是這個道理。


  若是長此以往,恐怕就連外修都難以維持。


  很多修行者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開始尋找散佚的古法,想從內修獲得靈感,以研究出新的修行方法或者開辟出新的修行領域。


  這在二十多年前尤其盛行,當年你父親他們會如此熱衷於外出遊曆,多多少少也是受這股風潮的影響。”


  白晏徐徐道來,三人也息心靜聽著。


  白澈最沉不住氣,見她說到這裏,忍不住問道:“姑姑,你說的這些到底跟二十年前的事有什麽關係?”


  白秀卻意識到了白晏要說什麽,沉聲道:“他們找到了?”


  “沒錯,他們找到了。”白晏低下了頭,緩緩道,“也是那時候,他帶著她回到了白家。”


  難道是——


  白秀瞬間想起了他在聽魂之地做的那個夢,聯想到當時他父母的談話,那八個字脫口而出:“幻心秘境,從淵歸星?”


  此言一出,白晏猛地抬了抬頭,看著他近乎質問道:“的確是這樣,他們在方家的幻心境中找到了從淵歸星秘法,但你是怎麽知道的?”


  此時此刻,白秀心裏也閃過無數念頭。


  難道那些夢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他為什麽會做那些夢?和這破魔之刃有關嗎?


  他正胡思亂想,白晏銳利的視線便掃了過來。


  可他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遲疑了片刻,隻好如實道:“我做了一個夢,在聽魂之地的時候。”


  “夢到的?難道……”白晏的神色突然有些古怪。


  倒是白澈心裏泛起了嘀咕,以白秀的性格,他絕不會無緣無故地說謊,如果不是實情就是如此,那便因為他現在不方便說。


  白澈頓時瞥了白晏一眼,見她竟發起了呆,便暗暗想道,他一會兒一定要單獨問問白秀。


  這樣一想,他不由幫襯道:“難說,這聽魂之地本來就很邪門,那什麽鬼王司命不是前知過去後知將來麽,說不定是他托夢告訴白秀的。”


  白晏回過神來,忍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


  見三人都不相信,白秀有些無奈,不過換做是他,也會覺得這權是推搪之詞。


  “算了,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也不勉強你。”白晏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也恢複了之前的冷靜,笑了笑說道。


  話雖如此,但她的眼睛裏有著一種與剛剛截然不同的神采。


  白秀卻誤會了她的話,以為白晏在責怪他,不禁沉默了下來。他黯然想道,一覺醒來,他們之間的嫌隙似乎越來越大了。

  對此,他無能為力。


  任何聰明才智在感情麵前總是那麽的不堪一擊,愛情如此,親情亦是如此。


  見氣氛有些沉悶,白清連忙打了個圓場,他扶了扶眼鏡,沉穩道:“姑姑,後來發生了什麽?”


  白晏輕歎道:“他們回到白家後,你們父親憑著從淵歸星秘法贏得了鳳凰宗司祭一位。


  當然,大家並不知情,以為他隻是外出遊曆得到了曆練,這才修為大進。


  起初我也沒有在意,可有一次我無意間聽他們談起這從淵歸星秘法,才意識到事情並非那麽簡單。


  它並不是天修尊者原本留下的那卷,而是他們不知怎麽得來的殘卷。”


  “從淵歸星殘卷?莫不就是您老人家後來得到的那版?”白澈連忙道。


  白晏倒沒有反駁,他們現在修習的重靈法偈,正是以從淵歸星殘卷為基礎所創。


  白澈有些不解,說道:“既然這殘卷是重靈法偈的前身,自然不可小覷,怎麽聽姑姑你的語氣,它似乎有著很大的隱患?難道這兩者還不一樣?”


  白晏喟然道:“它確實遺患無。


  重靈法偈放棄了從淵歸星秘法中最關鍵的一部分,所產生的負麵效果也小,又經過改創,自然沒什麽弊端。


  從淵歸星殘卷卻不同。


  說起來,從淵歸星秘法和神魔引倒有些淵源,它們在原理上其實差不多,都是以少化多的法門。


  不過真正的從淵歸星秘法並沒有修行者為靈怨煞所擾的後顧之憂,這也正是天修尊者的天才之處。


  而這殘卷恰恰缺了如何化解靈怨煞這一部分。”


  聽她說到這裏,兄弟三人已經猜到他們父親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白澈下意識看了白秀一眼,忍不住道:“姑姑,你是說……


  父親他因為修煉從淵歸星殘卷而走火入魔,然後和白秀一樣,為了克製體內的靈怨煞,就找到了破魔之刃?”


  見白晏點頭,他頓時反駁道:“如果是這樣,母親把破魔之刃交給父親,好像沒做錯啊?

  你幫白秀尋找鎮魂束,不也是為了幫他克製體內的鬼氣嗎?”


  白晏的語氣變得詭譎起來,她冷笑道:“我這麽做自然是為了白秀好,因為我沒有私心,不想讓他被鬼氣侵擾。


  可她不一樣,她幫你們父親找到破魔之刃不是為了抑製他體內的靈怨煞,而是誘導他繼續修煉從淵歸星殘卷。”


  “不可能!”


  她話音未落,白秀已斷然搖頭,自是難以相信她的話。


  在他的印象裏,他母親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她又那麽地愛他父親,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


  “那你就要失望了。”。


  白晏有些憐憫地看著他,此時此刻的白秀像極了當年白殊知道真相後的樣子。


  不知怎麽地,她心裏油然生出幾分複仇的痛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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