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坐山觀虎鬥
眾人神色倏忽一變,紛紛看向白鎮國。
後者下意識地道:“你們也沒有看到那人現身?”
白棟不由點了點頭,一時之間有些不明所以。
白椽連忙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白棟這才一驚,當即給其他弟子下了命令:“你們速速堵住穀口,那人恐怕還在白塚!”
眾弟子正要領命而去,白鎮國卻擺了擺手,說道:“遲了,那人恐怕早就出去了,這裏已經沒了他的氣息。
唉,是我們大意了!這人不僅身負明家絕學,恐怕連方家諸多秘術也頗為精通啊。”
白棟也歎了口氣,最後還是對一名弟子道:“傳令下去,六宗戒嚴,務必找出此人!”
那弟子領命而去。
其他人的心情卻有些低落——在場眾多六宗精英,卻被一人玩弄於股掌之上,說出去怕是會被修行界笑話。
白棟想開口說幾句,白鎮國已道:“白塚祭祀,到此為止。鳳凰宗宗老和白家族長的選舉就要開始,大家都去準備吧。”
眾人猛然回過神來。
今年祭祀大典的好戲,現在才真正開始。
一個小時後。
當當當——
裏鎮鍾聲再次敲響,回蕩在鴻蒙山穀之上。
那水中祭台仍在,周圍六宗弟子俱是肅穆而立。
而正對祠堂的一片空地上,坐了不少賓客。
這些人大多都是前來白家觀禮的其他家族、門派的修行者。
方家四位少當家自然也在其中。
“他們白家到底在搞什麽鬼?怎麽還不開始?”方珣最先沉不住氣,用下巴指了指水上祭台,有些不滿地說道。
這話顯然是對方淩說的。
一旁的方瑾始終沉默著,完全沒有答話的意思。
而老四方心低垂著頭,渾然不在狀態中。
方淩瞥了他一眼,嘴角挑了挑,神情之中滿是嘲弄之色。
即便早就習慣她的輕蔑態度,見她如此反應,方珣還是忍不住火冒三丈,怒道:“你什麽意思?!”
方淩不屑一笑,抬起左手撣了撣指甲,輕描淡寫地道:“沒什麽意思,就是覺得某些人頭腦簡單得令人發指,實在可悲可歎。”
“哼!我才懶得跟你吵。”方珣憤然說道,“你可別忘了我們這趟的目的。
要真讓江陵那小子回來,你覺得方家還會有我們的容身之地嗎?”
他似想到了什麽,頓時冷笑一聲,著看著方淩咬牙道:“還是說,你已經搭上了那小子的線了?
那還真是難得,一向眼高於頂的方大小姐,居然看得上一個一臉人妖相的家夥……”
“你是白癡嗎?!”方淩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的話,“你就不能用你那小得可憐的豬腦子想點正事?”
見兩人又要吵起來,一旁的方心終於回過神來,小聲道:“二哥,你別亂想,大姐根本就不喜歡那個江陵。”
她話還沒說完,方淩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嗔怒罵道:“臭丫頭,要你多嘴!”
而方珣切了一聲,傲然道:“我會擔心這個?她喜歡誰管我屁事!”
方淩也是一陣嗤笑,說道:“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我……”方珣有些鬱悶,但他顯然並不長於口舌之爭,隻好惱羞成怒地睨了對方一眼。
“大姐,你覺得白晏今天能成功嗎?”一直注視著祭台的方瑾終於開口道。
方淩神色一正,點了點頭,說:“這個女人不簡單……白家人常年蝸居鴻蒙鎮,向來安於現狀。論耍手段,他們未必是白晏的對手。”
“如果白晏能與鳳凰玉闕結下靈約,那她估計真地能將整個鳳凰宗掌控住。到時候,六宗的格局恐怕又要變了。”方瑾沉聲道。
“是啊……”方淩輕聲歎道,“搞不好,我們這次真幫了那女人一把。”
“因為白橈那事?”方珣終於找到機會插話,頓時說道。
方淩看了他一眼,還是點點頭道:“沒錯,我想青龍宗之所以答應白晏幫助她執掌鳳凰宗玉闕,十有八九是有求於她。”
“注意看白晏身邊那個年輕人。”她抬著下巴一指,說道,“他眼上蒙著的東西叫做鎮魂束,你們應該知道這東西吧?”
“鎮魂束……鬼眼?!”方珣驚訝出聲。
而方瑾顯然早就猜到了幾分,恍然道:“難怪……現在確實隻有他能將白橈生魄帶出聽魂之地。
不過其他幾宗也同意將鳳凰玉闕交給白晏,應該還有其他原因吧?”
方淩點頭。
方珣也反應過來,道:“隔山觀虎鬥?”
方淩挑眉一笑,說道:“那五宗確實想用鳳凰玉闕挑起鳳凰宗內鬥。
不過現在看來,他們十之八九要失望了。這棋差一招,恐怕就是養虎為患啊……”
“真是多事之秋。”方瑾暗暗歎了口氣,又道,“聽說昨天有明家人闖入六宗,難道他們也在找那東西?那我們不得不提防著點。”
“哼,幾隻喪家之犬而已!”方珣哂笑道,“想當年明月島何等風光,現如今堂堂明家子弟卻甘當江家走狗,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在大多數修行者看來,江家不過是個在外發跡便想染指修行界的暴發戶而已。
方淩對於明家人投靠江家一事也是十分不屑。
不過她心思深些,也不敢過於看輕對方,提醒道:“明家人和江家聯手,看來是對那東西誌在必得。我們知道的信息本就沒有他們多,還是看緊一點吧。”
方珣終於找到機會嘲笑她,頓時道:“那還用你說?我早就著人盯著江家了。”
方淩冷笑道:“盯著江家有什麽用?真正掌握線索的肯定是明家人,你怎麽不去看著他們?”
“我……”方珣一時語塞。
二十年前,明家人就已經銷聲匿跡。
就算他現在得知明家人再次現身的消息,但他們行跡向來詭秘,他想找也未必找得到。
要不然,青龍宗早就央明家通靈人去救白橈了。
方淩怎麽會不知道這一點,顯然隻是拿這話刁難他。
見兩人綿裏藏針地鬧個不休,方瑾連忙道:“江家對明家人恐怕也有戒心,隻要後者有所行動,他們也會相應地作出反應。我想,盯著江家人也差不多吧。”
三人說話間,白家五位長老已相繼回歸放置六靈玉闕的石台。
以白棟為首的各宗當家人也站列於祭台正南。
白家族長任命即將開始。
果然,不一會兒,悠長的鍾鳴再次敲響,整個鴻蒙山穀很快安靜下來。
白鎮國緩緩站起身,待燃香拜過白家先祖和六靈之後,宣布了白家下一任族長的名字。
不出眾人所料,果然就是白棟連任。
“白棟。”白鎮國神情肅穆地將族長印交給他,說道,“我白家自天修尊者創下六宗以來,已有兩千餘年。
鴻蒙鎮能發展至斯,斷離不開眾位先輩們的共同努力。
身為當家人,你務必要以其為榜樣,將白家和鴻蒙鎮帶往新的繁榮昌盛。”
白棟恭敬地接過,點頭應道:“白棟謹遵宗老教誨。”
白鎮國撫著胡須,見白棟退下,便朝其他幾位宗老看了一眼。
後者心有所感,都不由正了正神色。
眾白家弟子見狀,也明白即將發生什麽事,討論聲如同潮水一般四散開來。
白天梁從放置六靈玉闕的靈台上取下鳳凰玉闕,把它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錦盒,然後托著它來到白鎮國身前的祭桌邊,鄭重地將其擺放在了上麵。
白鎮國眯著眼睛打量了那鳳凰玉闕一眼,繼而威嚴地朝著眾白家弟子的方向掃視一圈,輕輕地壓了壓手。
大家都不由安靜了下來。
“白家六宗千百年來共同進退,有如一體,不管何時都缺一不可。
然二十年前,鳳凰宗遭逢大難,天機公亦不幸罹難。鳳凰宗老一位空懸多年,甚為遺憾。”
白鎮國的視線有意無意地掃過鳳凰宗眾人。
楓葉林一役,鳳凰宗精英盡歿,有不少人正是在場鳳凰宗弟子的親人和朋友。
即便過去了這麽多年,他們想起當年的慘狀,還是不由露出悲傷神色,看向白晏四人的目光也充滿了仇恨。
一時之間,整個鳳凰宗籠罩在一片悲而哀的氣氛之中。
一旁觀望的方淩忍不住嘖了一聲,抱著雙臂露出一個明豔的笑容。
她輕聲對方瑾道:“這招用的精妙啊……看來其他五宗相當不願意看到那女人順利地接下鳳凰玉闕呢。”
方瑾點頭,目光始終沒有離開祭台。
祭台上,白晏神色如常,仿佛完全沒有感覺到鳳凰宗眾人仿佛要吃人的視線。
白澈陰沉著臉,心裏早就將白鎮國罵了個夠。
白秀低了低頭,心思卻沒有放在這邊。
他剛剛突然感覺到,有兩道視線正緊緊地盯著他。
這不是普通的注視,而是一種帶有針對性的、探究的目光。
會是誰呢?
那個混入裏鎮的明家人?
不過他也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那方白鎮國已經接著說道:“還想當年,明貪狼司人才輩出,雖後來遭受重創,但根係仍在。
隻因祖訓使然,這鳳凰玉闕才交由我五人保管。
晏姑娘身為天機公嫡傳弟子,身負明貪狼一司重任,今日回歸六宗,這鳳凰玉闕也當完璧歸趙。”
說著他朝白晏示意,自己則鄭重將那錦盒捧在手中。
白晏早就有所準備,平靜地走到祭台跟前,朝白家先祖和六靈雕像行了一禮。
宿靈湖畔,眾白家弟子俱是議論紛紛。
而鳳凰宗眾人的神色則更加難看起來。
白晏起身,正要從白鎮國手中接過那錦盒,身後一人卻涼涼開口道:“大宗老,鳳凰玉闕乃我鳳凰宗至寶,最後要交給誰,至少也要問問我們鳳凰宗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