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射神（四）

  妄衍從未如此失態過，以前他一直把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很好，發生再大的事他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可這次不行！


  憑什麼墮淵能用射神弓，他卻不能用誅魔劍！

  明明他才是三界至高無上的存在，地位低下的人族，骯髒醜陋的魔族，還有魔族麾下狼狽為奸的妖域，怎配與他神族相比！


  他的神界，代表的是光明！是希望！是一切生命的源頭！


  而他，是神界的帝君，神界的主宰，三界眾人都該敬他畏他才對，他墮淵怎麼可以傷他，還奪走他的至寶！


  此仇不報，非君子！


  他費力的撐著桌子站起來，即使在卯言面前，他也不想讓他看到他狼狽無能的樣子。


  「卯言，出動神界所有的兵將，進攻魔界，我要讓整個魔界為墮淵的錯誤決定陪葬！」


  妄衍的話讓卯言一驚，妄衍原本打算讓神界三分之二的力量去攻打魔界，他就已經很反對了，如今他竟然還想讓整個神界的力量去攻打魔界。


  「帝君，如果派出全部兵將，萬一有他族攻擊神界如何是好，再者，你已經受了重傷，這場仗，不如放下可好？」


  「放下？不可能！墮淵傷我至此，我怎能放過他！」


  「是墮淵傷的帝君？」


  這下，卯言也震驚了，魔界的探子傳回來的消息是墮淵一直在魔界，他怎會把妄衍傷得這麼重？

  難道是……


  想到那個可能，卯言的臉色也變了。


  「可……」他還是有點猶豫。


  「如果墮淵已經掌控了射神弓，那他就更加如虎添翼了，帝君你又受了傷，即使是神界全部兵將恐怕都不夠他殺的。」


  「你難道忘了，那顆棋子，也該派上用場了。」


  他似是想到了什麼，眼中的狠毒慢慢摻雜了喜悅，好像已經看見了墮淵死在他面前。


  妄衍還是沒忍住心裡巨大的喜悅，大笑起來，可只笑了兩聲，就捂著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


  卯言就站在一旁神色有點冰冷的看著妄衍，他一塵不染的衣袍和妄衍滿是血污的金絲綉線袍形成鮮明的對比。


  「你，當真要這麼做？」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炯炯有神的雙目盯著妄衍，不容他逃避。


  妄衍被他問得有些心虛，但很快又恢復了神色，義正言辭的說。


  「我也是為了神界，墮淵今日只是一箭就傷我至此，若等他起了邪念，到時候我神界就要淪為魔界的領土了！我身為帝君，必須守護神界！你無需多言。」


  卯言就那樣站在那裡與妄衍對視，他們明明就隔著十來步遠的距離，可卯言卻覺得，他們中間隔了一條鴻溝。


  不可跨越的鴻溝。


  半晌，他無奈的扯了嘴角。


  「好，你好好養傷，這件事我去做。」


  「不，我要親自去。秘術的法訣只有我才知道，也只有我才能讓她乖乖聽話。」不看到墮淵死在我面前，我怎麼能放心！

  卯言知道拗不過妄衍，何況他還是帝君，地位在他之上，他若鐵了心要去做，他也無可奈何。


  只是，可惜了她。


  記得初見她時，她躺在冰棺里，面容恬靜淡雅，像極了一朵出塵的蓮花。


  ……


  蝶翼般的睫毛顫抖著，她緩緩睜開雙眼，碧綠色的眸子蕩漾著誘人的生機。


  那時的她並不知道，從多年沉睡中醒來並不是她的幸運，而是她悲慘命運的開始。


  至今他還記得她說的第一句話。


  「萬物皆有因果，神界必將覆滅。」


  他和妄衍誰都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又驚又氣，可她卻不以為然，甚至，從她醒過來時，她就一直面無表情。


  就那麼平靜的看著他們，平靜得像失去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