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3章 鱷魚的眼淚

  大頭有些不滿道：「你跟他有啥好談的啊，別一會兒打起來。」


  「你倆在這安心吃飯，不許去辦公室，知道嘛？」陸峰急忙把衣服弄亂，又揉了揉頭髮和眼睛，問道：「我現在憔悴不？」


  韓東看著點點頭，陸峰昨晚喝了酒，眼睛里有血絲，看上去有點憔悴。


  「妥了！」


  陸峰掉過頭直奔辦公室，坐在老闆椅上，把煙灰缸擺在中間，點著幾根煙朝著房間吐了起來，把文件夾擺的亂糟。


  從門口到陸峰的辦公室，走路得七八分鐘，任千博敲了敲門，直接把門推開，一開門被撲鼻的煙味嗆的直捂嘴。


  「咳咳咳！」


  「你這是失火了嘛？」


  陸峰半躺在老闆椅上，雙眼滿是血絲，衣服亂糟糟的，好像一夜沒睡，手裡的煙還在燃燒著，整個人頹廢極了。


  「任總啊，進來坐吧！」陸峰的聲音有氣無力，硬挺著身子坐起來。


  任千博走進來，看著現場的情況，心裡震驚無比，把腋下的包放在桌子上，開口道：「怎麼了這是？」


  「沒怎麼，只是忽然成長了。」陸峰猛抽了一口煙，嗆的流出了眼淚，略顯憂鬱道：「人們都說，男人的成長是從借錢開始的，我現在深有體會，任總啊，昨晚兄弟我，狂妄了，讓你見笑了。」


  任千博本想著來探探底，順便譏諷他幾句，可是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於心不忍，他太年輕了，沒親沒靠，白手起家，他也創業過，那種滋味，他懂！


  「多大點事兒啊，你還年輕，抗過去就是奇迹，找不到錢啊？」


  「我以前覺得自己好厲害，誰都不放在眼裡，自己能改變這個世界，可是現在我才發現，自己影響不了任何人，甚至改變不了自己，我爸媽在農村，我連讓他們過好一點日子的能力都沒有。」


  陸峰說著說著紅了眼，眼淚嘩啦啦往下流。


  「我真是個廢物，想給老婆孩子好點的生活，也想體面一下，以為開廠子很簡單，手底下有個幾百號人，開個車，夾個包，就是大老闆了！」


  「兄弟，別說了，我懂！」任千博咬著嘴唇，抓著陸峰的手，一副掏心窩子的樣子。


  「任總，以前我不懂事兒，給您添麻煩了，現在成了這幅樣子，我賬上就剩下幾千塊，啥也幹不了，以前我還想著，跟那個馬行長拉拉關係，結果自己太高估自己，人家根本不看我，至於黃總，更別提了。」


  任千博點點頭，這三個人，利用關係辦點事兒還行，至於錢，就算了。


  「那你接下來什麼打算？」


  「唉……。」陸峰嘆了口氣道：「這個廠子轉租出去值點錢，機器賣了，工人工資沒問題，賺了點錢，來得快，去得也快，竹籃打水一場空。」


  「沒事兒，再奮鬥嘛，人生就是起起伏伏，哥在你這麼大的時候，還在村裡大隊呢。」任千博安慰道：「沒事兒，真的！」


  任千博安慰陸峰，絕對是一奇聞，不過在任千博眼裡，陸峰已經廢了，倆人沒了直接利益衝突關係，話語自然軟了起來，更何況現在的陸峰，讓他看到以前的自己。


  「任哥，我想求你個事兒。」


  「你說，哥都答應你。」任千博寬容的猶如在聽陸峰的遺言一般。


  「我想把零售市場的利潤收回一點，倉庫里還有點貨，能賺點是點，賣完就解散了，我也能少虧點。」陸峰誠懇道。


  任千博一想，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段時間他也損失不少，能止損最高興不過，點點頭道：「可以！」


  「謝謝哥，你真好！」陸峰哽咽著，一頭扎在任千博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也就是任千博信，大頭、韓東、高志偉三個人，任何一個人都不會信眼前這一幕，他們只見過狐狸笑，沒見過狐狸哭！


  任千博走出廠子門口，抬起頭看著天空長嘆一口氣，抹了抹眼角的淚水，上車后心裡感嘆一句，希望他多年後回憶起現在，能夠笑著跟別人講述自己的苦難。


  陸峰會不會笑著講述自己苦難不知道，任千博老了后想起陸峰，肯定是罵娘。


  任總回到廠子，第一件事兒就是通知劉彪，從明天開始把零售市場利潤收回一部分，讓利不要太狠了。


  「任總，那小子被你談話直接談廢了？」劉彪激動道。


  「還用得著談話？我去的時候，心態已經崩了，跟他交交心，痛哭流涕，現在他只想止損，沒啥競爭力了，這段時間給我累的！」


  「就他那根嫩草，也敢跟您斗，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劉彪自然是一頓狂拍。


  任千博知道，這段時間本市商界都關注著他，現在他要把這個消息放出去，告訴所有人，不是什麼蝦兵蟹將就能來挑戰他在兒童食品的地位。


  連著打了幾個電話，下午三四點，整個商界的人躁動起來，互相之間電話不斷。


  黃總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是驚訝，剛開始有些不敢相信，可是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聽說陸峰的廠子，今天的業務部都休工了，這一點肯定不假。


  牛秘書感覺黃總太重視這個陸峰了，開口道：「這種壓力下，誰都不行，市場競爭，打的就是錢，我覺得這事兒靠譜。」


  黃總一直認為，陸峰不是個說大話的人，又琢磨了一下他昨晚的話，沉聲道：「鱷魚的眼淚，小趙這個司機估計還得當！」


  牛秘書不理解，黃總心裡卻已經知道，輸贏已經定了，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任千博沒有陸峰狠，自然被淘汰出局。


  雖然他還是不知道陸峰靠什麼拿到資金，不過從他昨晚的狀態看，應該是十拿九穩，任千博一旦收縮讓利，陸峰拿到錢后就是橫衝直撞。


  黃總嘆了口氣，他這個局外人看的心驚膽顫，有時候居然感嘆任千博這個奔五的人太幼稚了，也是好笑的很。


  傍晚時分，陸峰站在走廊里，迎面吹來一股冷風，讓他感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用手摸了摸，嘀咕道：「真的冷了，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就深秋了！」


  站在二樓走廊的位置，剛好把門口的風景盡收眼底，陸峰看到高志偉回來了，臉上滿是收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