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0章 屍山之上
陳六合審視著黃百萬，道：「今晚你打算怎麼辦？把我留在這裡？不出意外的話，我可能沒有活著離開的希望了吧？你也不會給我這個機會。」
陳六合很直接，把這樣的話都擺到檯面上來說了。
但黃百萬一點驚訝都沒有，笑容依舊，道：「六哥，現在我們不談那些，今晚我特意為你準備了豐盛的晚宴，我們兄弟兩好好喝幾杯。畢竟，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說著話，黃百萬打了個響指，從遠處一側的偏門，立即走出來十多個身穿旗袍的貌美女人，她們手中都端著一個高貴精緻的托盤，托盤內，是宛若藝術品一般的美味佳肴。
陳六合挑了挑眉頭，目光在這十幾個女人的身上掃量了一下，瞬間確定，這些女人，都只是普通的禮儀?姐而已，並沒有特別之處，身上也沒有半點凌厲可言，黃百萬沒玩什麼花樣。
「六哥，這可是我特意讓人從國外請回來的廚師做的，世界上最好的廚師，嘗嘗這些菜怎麼樣。」黃百萬笑吟吟的說道，熱情客套。
陳六合輕描淡寫的說道：「老黃，你為我準備的食物，我現在還能品嘗嗎？」
聞言，黃百萬笑容一點沒變，他道：「六哥，我黃百萬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可不管到是什麼時候，我肚子里再多的壞水，也不可能以這樣的方式潑到你身上去！我的卑鄙陰險永遠不會在你面前表露。」
陳六合笑而不語，黃百萬對那些禮儀?姐擺了擺手，登時，這些人就在每一道菜種夾了一小塊，分別放到黃百萬的餐具當中。
當著陳六合的面，黃百萬一口氣把這些菜全都吃進了肚子里，他在用這樣的方式告訴陳六合，這些菜，都是沒有問題的，絕對沒有下毒。
「六哥，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嗎？」黃百萬問道。
陳六合神情依舊玩味，道：「你知道，我今晚來不是來跟你共進晚餐的，我也沒有那個興趣。我看著吃飯，就不必了吧？我們還是直奔主題，談事情吧。」
「六哥，很多事情，都是在吃飯的時候談出來的。你來都來了，又何必急於一時呢？」黃百萬問道。
「看來你現在的養氣工夫比我更好了，你比我更能沉得住氣。」陳六合輕笑的說道。
「我老黃就算在修鍊幾輩子，也比不上六哥風華絕代。能沉得住氣，只是因為我佔據了優勢，我握住了主動權，僅此而已。」黃百萬不急不緩的說道。
這時，有禮儀?姐幫陳六合滿上了一杯紅酒，黃百萬道：「六哥，這是波爾多近十年來，品質最好的紅酒，沒有之一，曾經某國皇室想要高價收購都無果，最終落在了我的手中，我珍藏了一年，今天拿出來招待六哥。」
「那我是不是應該受寵若驚了？」陳六合戲謔的笑道。
「受寵若驚的應該是老黃。」黃百萬咧著一口大黃牙，說道：「六哥，不管你信不信，其實今晚，我真的很高興，我以為我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跟你坐在同一張餐桌上用餐了。」
「黃老闆妄自菲薄了。」陳六合嗤笑的說道：「你現在可是整個南邊最如日中天的人，你所向披靡，誰與爭鋒啊？」
黃百萬笑了笑，轉移話題道：「吃飯，我們邊吃邊談。」
說罷，黃百萬「請」的手勢抬在半空，目光靜靜的看著陳六合。
那模樣顯然再說，想談事，唯有吃了這頓飯，才能談。
陳六合舔了舔乾涸的嘴唇，笑得有些邪魅，他也沒有繼續矯情什麼，端起紅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登時，黃百萬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濃烈與燦爛了起來，笑得就像是一個孩子一般……
用餐期間，兩人都沒有交流什麼，足足十多分鐘，場間的氣氛都很沉悶。
除了黃百萬時不時的招呼陳六合吃東西之外，再沒有其他的談論，陳六合也一直都非常沉著。
「六哥，你覺得老黃離開汴洲，到縝雲之後，這麼長時間以來，所下的棋，如何？」黃百萬忽然問道。
陳六合抬了抬眼皮，看著黃百萬說道：「很好，非常驚艷。」
黃百萬咧嘴直笑，道：「現在回頭想想，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太相信這條路是我走出來的。我其實真沒有外界想像的那麼有智慧。我只是一直都抱著一個信念，那就是無論如何都決不能讓六哥和小妹失望。」
「不管老黃在做什麼，都決不能讓六哥和小妹丟臉。」黃百萬說道，聲音充滿了感情與感慨。
陳六合睨了黃百萬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嗤笑，道：「你的成功就是為了背叛我嗎？」
黃百萬輕輕搖了搖頭，道：「六哥，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不要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我寧願回到當初在汴洲的那段時光，出人頭地，其實也不過如此而已。」
「你我都知道，不可能回得去了。」陳六合說道。
「是啊，是不可能回得去了。所以，我不得不硬著頭皮一直上前走，往上爬。」黃百萬說道：「這條路，是你幫我選的。我可以後悔，但你不能後悔！」
陳六合失笑了起來：「這麼說的話，我還不能怪你，該怪我自己咯？」
黃百萬笑笑，朝著陳六合舉了舉酒杯，自己一口飲盡。
長舒了口氣之後，黃百萬又道：「六哥，我的腳下踩了無數人的屍體，我是踩著屍山爬上來的，我比任何人都知道這一切來之不易，我也比任何人都要珍惜我所打拚出來的一切。」
「所以，六哥，我不能倒下！站在我這個高度，就要做我這個高度應該去做的事情！大局觀，是你教我的。為了大局，可以捨棄一切該捨棄的東西，在大局面前，任何的私人情感，都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黃百萬看著陳六合，非常鄭重嚴肅的說道。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理由和借口。」陳六合輕笑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