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囫圇
皇帝沉默良久，低頭又一次看到那副讓人心痛到無法呼吸的畫作，抬手輕輕的撫摸，手都在顫抖。
頓了一下，語氣沉痛又自責，“正啊，朕對不住你和丫頭啊。她瞎了眼白幫我這個老頭子，出錢出力解圍，朕都沒法給她……一個公道啊。”
皇帝自打登基以來就是個公正言明的仁愛之君，上下都是有目共睹的。
宋正跪在地上，頭伏在地上，微微有些顫抖和哽咽，一言不發。
“皇上嚴重了，您一向愛民如子，是有些祿鬼明明食君之祿卻不知用心做事，貪得無厭，心狠手辣。他們辜負了皇上的信任和愛護啊。”
崔相爺聲情並茂的勸慰。
“愛卿，朕命你私下派人清查耿家，但朕不會給你手諭，若你失敗朕也不會承認，如同當年的仲宣一樣，白死了，朕都不能為他伸冤。你還願意幹麽？”
“老臣甘願為皇上去死，忠君之事，為國為民，老臣心甘情願。”
崔相爺立刻跪了下來，以頭點地，發出鏗鏘之言，他有生之年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
宋正抬起頭想請命查耿家，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皇帝抬手阻止了他，“正，你可以私下幫相爺去查，但你的主要任務是幫朕看著戶部，不能讓蛀蟲把家底都吃光了，朕就是再厚臉皮，也不能一輩子拿著丫頭的錢去填窟窿，這沒有道理。”
中氣十足的聲音充滿了疲憊和怒氣，還有深深的無奈和不甘。
“喏，臣遵命。”
“李公公，讓禮部擬定宋夫人的誥命和鳳冠霞帔以示嘉獎，丫頭年紀將來讓浩哥給她掙去吧。朕能給的隻有這些了，嗬嗬嗬！”
他自嘲的笑了笑，人家女兒差點死了，結果他給了誥命，何其諷刺啊。
“喏。”
李公公應了一聲。
“多謝皇上嘉獎。”
“甭謝了，朕羞慚得很啊，正，西北局勢不容樂觀，老侯爺年紀大了，已經不能在威懾韃靼國了。也許冬就會發生一場惡戰，戶部的欠銀收繳，要越快越好。”
皇帝憂心忡忡，國庫空虛，到處都要錢，可眼看著要打仗了，沒有糧草供應，讓將士們吃什麽啊，難道餓著肚子打著擺子去打仗麽。
“是，臣一定給您把欠銀收上來。”
宋正咬牙切齒的發願。
“至於耿家的事就交給大理寺去查吧，既然宋家的事這樣查的，那耿家也這麽查吧。”
皇帝擺明了推脫不管的意思，宋家沒查出來，那耿家也查不出來。
我既不維護也不偏心，你們自己折騰去吧。
其實已經是偏心眼了，楊氏可是得了三品誥命呢。
這個誥命並不是你丈夫幾品官位就一定會得到鳳冠霞帔，並非如此，三品開始才給鳳冠霞帔呢。是三龍鳳冠。
這個一是要爺們主動上折子請封，給不給看皇帝心情；二麽就是皇帝用來獎賞官員，給你臉的。同時拿了誥命的才能遞牌子進宮見宮中女眷貴人。
沒有牌子的同品階夫人都沒法直接進宮，需要找別人有牌子的間接幫忙才行，皇宮不是你家的菜地，想去就去了。
所以這個誥命就顯得很珍貴了，皇帝對誥命的發放是很吝嗇的，是朝堂上獎勵官員的一種形式，是榮耀，不會隨便發放的。
楊氏有了誥命，那個耿夫人品階比她高呢，皇後的親生母親都沒有誥命，每次進宮用的是他家老太太的牌子，可見一斑。
“是。”
眾人這才退了出來，而楊侯爺已經回去了，他進宮來皇帝沒問這個事，是商量了西北邊關局勢，但外人卻不這麽看，以為是訓斥老侯爺了，其實不是。
出了宮崔浩也抹了把汗，“這算睜隻眼閉隻眼麽？”
“嗯，算吧，咱們沒承認可皇上也沒問啊。”
宋正捏著衣角輕笑一聲，人也輕鬆了不少。
“哦，其實還是偏向咱們了唄，嶽母大人可得了誥命了，耿家卻沒有什麽實質的東西安慰。”
“對，有些事不能明，隻可意會不可言傳，這就是君臣之道，你要學的還多著呢，不能做皇帝肚裏的蛔蟲，那會讓皇帝忌憚早晚你得死；例如耿家就是太了解皇上了，多行不義必自斃。
二麽也不能完全不懂皇上的意思，凡事要適可而止，就如同你管著家裏的庶務一樣，好用的大管事永遠都是忠心的，會犯錯但絕不會讓你失望，少加點撥就一通百通。”
宋正將自己多年為官的經驗來提點女婿。
“婿受教了。”
崔浩恭敬行禮，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認真記下來，這可是你嶽父多年的為官經驗，萬不可輕視。”
崔昱也十分認同宋正的話，敲打兒子不要瞧別人。
“是，兒子記下了，不敢忘呢。”
“對了，爹，嵐兒的畫作還沒收回來呢。”
崔浩還惦記著媳婦的畫被皇帝給扣下了。
“你這腦子能想的別的麽？早晚會還給你的，急什麽。”
崔昱氣的直翻白眼了。
崔浩撅撅嘴委屈的應了。
“崔兄，糧食的事要加緊準備了，我擔心到不了冬就要出事啊。”
宋正外放多年具有很強的前瞻性眼光和實幹經驗，預感到情況不容樂觀。
“你放心，此事我親自督辦，齊家那頭也準備的差不多了，十王爺和七王爺也打過招呼沒問題了。還有各自的親戚都願意參與，都在準備，人多力量大，由我聯絡，錯不了。”
崔昱立刻保證萬無一失。
“那就好，我家也準備了不少，嵐兒害怕有人趁火打劫，抬高糧價，她做好了穩定糧價的準備。
浩哥兒此事她不適合冒頭，你幫著把這事辦了，別提她的名字了。如今這個狀況，她還是安穩些為好，琰哥兒寫了信即刻坐船往回趕，你帶帶你兄弟學個眉高眼低。”
宋正把女兒換下來，兒子頂上去，女兒的能力不容置疑，可經曆了刺殺他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讓女兒太過高調了，導致被人刺殺，已經是定親的人了，還是穩妥低調些為好。
“琰哥兒要回來了，太好了，那這事我倆幹了，長輩們在後頭指點我們就行。”
崔浩一聽兄弟要回來了，臉上也多了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