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憶童年

  其餘五人相視一眼後，先後點頭應了，便紛紛在殿內撿了個地就地打盹。


  涼柏暗暗搖頭，想來著已是他們最大的妥協了，自然不用開口相勸。


  小夜站定，朝涼柏使了個眼色，院中草木深深，夜風刮過，一陣輕顫。


  涼柏與小夜兩人並排而站，麵向院中，沉默了片刻之後。


  小夜詢問道：“明日劫天牢之後，我就帶老爺離開這裏……”你有何打算？


  涼柏微微一笑，眉宇之間盡是輕鬆，聲音低沉清冷，又格外清晰：“至高無上的權利，於我而言，不過是一具令我失去自由的枷鎖。”過去，明知放素心給他戴了那麽大一頂綠帽，他依舊選擇隱忍，因為他更清楚地意識到：在父皇心中，涼夏才是最適合的帝王之才。


  在這宮裏麵，不爭，則死。


  可是如今，他不想再忍，也不想再爭。


  幻月的出現，讓他早已死寂的人生泛起了一絲漣漪，最初或許是因為涼夏的緣故，他才會如此注意幻月，可是那人就是有那麽一種獨特的魅力，幾次接觸下來，他便慢慢地忘記了最初的目的，隻想靠近他，再靠近一點……


  他的心何時淪落了？


  那也不重要，重點是：他選擇很滿足，幻月終於試著接受他了。


  “明天，我跟你們一起去劫天牢。然後，請你帶上我，讓我留在幻月身邊。”涼柏嚴肅地答道。


  昏黃不明的光影中，男子俊美的側臉依稀帶著一絲笑意，表情堅定又慎重，如同宣誓一般，平靜地說道。


  小夜滿意地勾起嘴角，卻目光一暗，涼柏合格了，可是——


  “你不能跟我們走。”


  “為什麽？”涼柏不解地皺著眉頭，卻在小夜的凝視中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他不能走……


  半晌，他嘲弄地笑了笑：遇上幻月之後，他好像越來越不理智了。


  小夜比他考慮得周全。


  “涼夏可以比我做的更好。”但他依然不想放棄，並試著說服對方。


  下來卻是微微搖頭，沉聲問道：“你跟涼夏一向不和，不就是因為那個原因。”


  “……”你怎麽可能會知道？

  涼柏詫異地望著小夜，終究還是沉默著。


  很小的時候，他跟涼夏的感情其實很要好，雖然那個弟弟從小便來得比同齡人要狡猾，犯了錯總能栽贓嫁禍給其他人，別人受罰的時候，他卻躲在一旁偷笑。從小，他就被弟弟欺負，但那時候他固執地認定自己是哥哥，必須要讓著弟弟……


  如此單純，甚至有點蠢。


  直到他意外得知：他和涼夏很有可能隻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這個可能性有多大，誰也說不清。因為當年，君綾王和玖音王同時愛上了他們的母後，但母後卻隻愛涼華，偏偏玖音王不甘心，在母後出嫁前一晚用最卑劣的方法搶占了她。


  涼華一怒之下，差點引起兩國教戰。但最終，他們之間暗中做了交易，事情莫名其妙地平息了。


  十月之下，涼柏誕生。次年，涼夏誕生。


  小時候，涼柏長得要比同齡的男孩漂亮，模樣跟涼華卻大不相似……這便是悲劇的開端。


  直到那一天，他偷聽到母後在哭，看到父皇一直安慰著她，懵懂之間，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麽父皇越來越寵愛涼夏，卻慢慢地冷落他的原因了。


  他原可以不在乎，隻要母後對他好久行，偏偏連母後也開始偏心了，畢竟涼夏才是兩人愛的結晶，而他，什麽也不是……


  當悲傷依舊籠罩著他的心房，當他變得不再單純，開始沉默寡言之時，母後去世了……


  他甚至來不及問他一句：母後，我也是您的兒子，但您隻對我覺得屈辱嗎？

  後來，涼夏被送出宮，隨世外高人習武，他卻隻能留在宮中，成為眾人的眼中釘，可憐那些傻瓜還以為他真的很受寵呢。


  被冊封為太子那一年，涼柏隻覺得意外，因為那麽多年過去，父皇惦念涼夏的次數遠遠比看他一眼的次數要多得多……


  但事實上，他一直都在鞭撻著自己，努力地變強，隻有足夠強大了才能保護自己。


  “為什麽是我？”


  “這不是你一直努力的原因嗎，柏兒？”


  他笑了，心底卻在哭泣，或許他這麽努力的原因，隻是希望父皇和母後多看他一眼吧？嗬，誰知道呢！

  是個荏苒，韶華易逝。


  等他的五官張開了，不在像個女娃一眼精致可愛，眉宇間英氣逼人，卻分明比其他兄弟俊美，優秀時，他沒有意思得意。反而覺得悲哀，對鏡自照，這張臉與涼華年輕時依稀有了三分相似，其中七分卻似他的母後。


  他笑得連眼淚都流了出來，他是他們的孩子，可惜……母後這輩子也不會知道了。而涼夏。一生被嗬護寵愛，更加不會知曉他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