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真的沒有辦法嗎?”烏黑的眸子依稀閃爍著幾點濕潤,幻月強作鎮定地問道,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綁在廊柱上的白淺,卻正好碰上她的目光,頓時一怔……
“沒有,除非有現成的解藥。”就算拿到藥方,估計也來不及配製解藥。
“小夜,你和小染先退下,我有話想跟她說。”幻月躊躇了下,忽然道。
聞言,小夜與小染皆是一驚,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眸,卻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肯定的信息,同時頷首道:“是。”
幻月沉吟了片刻後,緩緩上前,出乎意料地解開了軟鞭。
白淺詫異地回頭瞥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絲嘲弄,喘息著道:“幻月,你果真是變蠢了。”對待敵人善良,等同於插自己一刀。
幻月卻徑自將她扶起,走向內殿。
白淺原想掙紮,偏偏因為中毒的緣故,加上腹部那一劍,早已失血過多,渾身使不上力來。
幻月卻不言不語地將人按到桌前,打了盆溫水,沾濕絲巾,開始替她擦拭臉上的血跡。
“哼,你這是幹嘛?貓哭耗子?還是突然良心發現,改邪歸正,想做個爛好人?”白淺不遺餘力地出言諷刺,她隻剩半條命,在前來刺殺涼柏的路上,便早已將性命棄之一旁。
幻月卻始終沉默著,溫和地替她洗完傷口,又取了套幹淨的衣裳,放到白淺麵前。
“你應該還有力氣換衣服吧?”
“你這是幹嘛?”白淺用力地翻了個白眼,吼完卻忍不住一陣咳嗽。
幻月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緩聲道:“其實我並不善良,也不是什麽爛好人,你傷害涼柏的那一刻,我是真的恨你,可是——就在剛才,你的眼神告訴我:你並不甘心就這麽狼狽地死去。”
“那又如何?”白淺倒也不否認,咬著牙站起身,抱著衣裳往屏風後走去。
一陣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響起,幻月安靜地佇立在原地,無力地扯開嘴角勉強一笑:“因為我知道,你並不是壞到骨子裏的人。你的心裏還有一份留戀……但是很多時候,人為了欲望,明知是錯,也要義無反顧地錯下去。”
白淺渾身一僵,卻是沉重地閉上了眼睛,她錯了嗎?十年的愛戀,換來的卻是他的不屑一顧,即便連命都堵上了,他也不曾來看她一眼,還在她臨死之前,派來她這輩子最嫉妒的那個男人來……送她去死嗎?
沒錯,剛才出現的那人便是她最恨的男人,一個擁有至高天賦卻渾身透著煞氣的啞巴,也是那人最器重的“棋子”……
原來他們都是棋子,可她卻是最不被重用,隨時可以拋棄的馬前卒!
“幻月,你是個蠢瓜!”她冷哼一聲,用盡全力推開屏風,卻是步履蹣跚地走到了幻月麵前,狠狠地瞪著對方吼道。
幻月淡淡地注視著女子,這張臉真談不上賞心悅目,甚至有些醜陋,忽然有些惆悵:“即便是死,也不願出賣他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白淺訕訕地鬆開手,身體一陣暈眩,連忙撐住桌麵才勉強沒有一頭栽倒。
“就這樣死了,在他心裏,依舊什麽都不是,值得嗎?”
“……”已經談不上值不值得,路已走到盡頭,她連後悔的餘地都沒有,失去一切,早已絕望。
白淺嗤笑一聲,悲傷與絕望交織的臉龐,再一次揮淚如雨。
幻月安靜地佇立在一側,悵然:他卻非好人……
“這世間,能讓人刻骨銘心的,隻有兩種感情,愛,或……恨。”他緩緩上前,取出一方潔白的手絹,輕輕地擦拭著對方臉頰上的淚花,“如果愛到極致得不到,那就恨吧。”
溫和的聲音,平緩如流水潺潺,動聽悅耳,帶著一絲蠱惑。
白淺詫異地抬頭,目不轉睛地看向幻月,忽然笑了:“幻月,原來你……哈哈,那人竟然會以為你變了,明明還是一樣的卑劣歹毒嘛,不過——”
不過,她喜歡。
與其這樣什麽也不是的死去,還不如讓你恨我……謝曉婉拽過手絹,笑容泛著一絲甜膩。
“你想知道什麽?”她艱難地靠著座椅坐下,回頭看向幻月,忽生感慨:多美的一張臉啊,乍看之下,溫純無害,算不上精致,卻十分的耐看,年紀一大把了卻依舊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解藥。”幻月平靜地說道。*
白淺了然地挑挑眉,眼底閃過一絲嘲諷:“費盡心機,卻是為了涼柏,你就這麽愛他?”
“……”幻月不語,隻是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深邃的眼眸波瀾不驚,甚至看不出一絲情緒。
白淺被他這般注視了片刻,不免有些尷尬,畢竟這張臉已不複美麗。
“洛水,沒有解藥。鬼穀神醫還未來得及配製解藥,便被我殺了。”
“……”幻月忽然心底一空,恍然間希望破滅的巨大打擊,令他久久不知該作何反應。
“但也並非救不了,他最器重的徒弟是個醫毒天才,或許能配製出解藥也說不定,隻不過那人雖然各項天賦極高,卻沒有人的七情六欲,就像一具行屍走肉一般,隻聽他的命令,你懂嗎?”
白淺一邊說著,眼底掠過一絲悲傷,是她的天賦不夠?還是她不夠聽話?為什麽他總是無視她……
“哪裏能找到他?”幻月緩過神來,強作鎮定地問道。
白淺卻嘲弄地笑了:“沒人能找到他,除非他自己現身。”
連最後一點希望都沒了嗎?幻月麵無表情地站起身,如果涼柏真的活不了了,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