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離開
涼柏劍眉輕挑，狂放不羈地笑笑，也用上了千裏傳音：“涼夏，從父皇將本宮冊封為太子那一刻起，本宮就已經不再是你的四哥了。另外，幻月此人，本宮要了。”
“四哥，母後若是得知今日，你我兄弟為了一個男人手足相殘，她在九泉之下也難瞑目。”
“你少拿母後來威脅本宮！當初是你欠了本宮的，如今你休想再從本宮這裏搶走任何東西！”
涼夏無奈苦笑。
“我穿好了。”
幻月裹著大麾，疑惑地看著一言不發卻麵麵相對的兩人，忐忑上前，輕輕地拽了下涼夏的衣袖。
前一刻緊繃的氣氛霎時消散無蹤，涼柏冷冷地別開視線，心底忿忿不平。
涼夏頷首一笑，就勢握緊幻月的手心，另一手攬住他的腰間，將人打橫抱起，幻月驚呼一聲，本能地反手抱緊了對方。
下一瞬，身形一閃，快如鬼魅，從半敞的房門移出，他足下輕點，隻見白影掠空，翩若驚鴻。
涼柏憤怒地握緊拳心，一雙犀利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兩人離去的方向……
宮門前，小夜一臉擔憂地執著馬韁繩，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忽然，棗紅馬一陣不安嘶鳴，她連忙坐正了身子，韁繩一鬆，馬車調頭轉向另一頭。
“咚”地一聲悶響之後，馬車停了下來，車頂上白影落地，眨眼間，涼夏抱著幻月鑽進了馬車。
小夜暗暗鬆了口氣，見四周無人，連忙趕著車回府去。
車內，涼夏倚窗斜靠，依舊溫柔地抱著幻月不肯放手。
馬車徐徐前進，四平八穩。倒有些教人意外小夜的體貼。
幻月尷尬地目光四處亂晃，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弱弱地開口：“五皇子，你可不可以放我下來？”
涼夏修眉微挑，不語，他終究還是不肯喚自己“夏”，一陣失望過後，他緩緩開口道：“好。”
感覺到擱置在腰間的大掌一鬆開，幻月迅速竄起身，迫不及待地移向另一邊，剛落座，卻正好對上涼夏受傷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心虛。五皇子對他，如此溫柔又體貼，他卻……
幻月如同受傷的幼獸一般，趴在涼夏的懷中，低聲嗚咽抽泣，他猶然記得小夜在外麵，不敢放聲大哭。
“籲——”
馬車停在了幻府門前。
小夜這一路上，心底難受得緊，幻月哭得很小心，可是她的耳力異於常人，還是將車內的一舉一動聽得一清二楚。
她猶豫了下，正要上前，一隻素白纖手忽然掀開了車簾。
原來幻月已經累得睡著了。
涼夏輕輕做了個“噓”的手勢，一臉微笑地抱著幻月落地。
小夜見狀，古怪地擰著眉頭，隻是幹瞪著涼夏，半晌，撅著嘴巴移開了視線。
涼夏心照不宣地笑笑，翻身飛入淩府大院，朝著幻月的居室走去。
“奶奶個熊，死狐狸……”小夜不悅地低罵一聲，拍拍棗紅馬的屁|股，兩匹馬靈性十足地點點頭，拖著馬車進了側門。
桃花紛飛，漫天粉紅，香氣襲人，隻是——
涼夏輕輕合上房門，轉身，便對上了一臉殺氣騰騰的小夜。
玄衣少女雙手抱胸，杏眼圓瞪，怒視著白衣男子。
旋即，涼夏輕輕一笑，風輕雲淡地移步上前，走到院中石桌旁坐下，單手抵著桌沿，狀似無意地敲著桌麵，三下長兩下短。
見狀，小夜眉頭一擰，刷地衝到涼夏麵前，揪住對方的衣襟，冷冷地笑道：“離他遠點！”
涼夏漫不經心地挑挑眉，隻手拂開小夜的雙手，沉聲道：“你管的，未免太多了點。”
“你們一個個都那麽任性，終有一天會後悔的。”
小夜依然眉頭，回身看向幻月的房間，眼底閃過一絲擔憂。
“他失憶了。”
“我知道。”涼夏一邊整理著衣服，幽幽地答道。
“哼。”小夜冷哼一聲，嘴角勾起一絲嘲弄笑意，冷冷地諷刺道：“年輕人，你太自以為是。”
涼夏手中一頓，抬頭看向小夜，微微一笑：“我看過你的資料，隻不過，日夜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您…也已經老了。”
小夜不以為然地別開視線，時光荏苒，韶華易逝，她的心，卻早已滄桑，就連唯一的牽掛，也魂飛魄散，隻留下……
“別以為知道我的底細，就掌握了我的弱點。你若是讓他傷心了，我才不管你是誰，一樣剮了你！”
“嗬。”
風，驟起。
桃花飛舞，香如雪海。
她走了。他獨留原地，徑自輕笑。
幻月……他是不可能放手的。
日暮西陲。
幻月餓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呆呆地瞪著頭頂，嘴角微動，掙紮了片刻，意識回籠，連忙坐起身。
身上幹淨清爽，似乎在他睡著的時候，有人幫他清洗過了，又換上了褻衣。不管那人是誰，一想到對方可能已經看到了他身上的吻痕，幻月白皙的臉龐倏然掠過兩抹緋色。
吱嘎一聲，房門被人推開。
幻月回頭望去，見小夜垮著小臉，拎著食盒，走了進來。
“老爺，明後兩天，你就待家裏歇著，不用去上朝了。”
“唉？”可以這樣嗎？
幻月詫異地瞪著眼睛，小夜看上去有些無精打采的。
“小夜，你是不是……”幻月爬下床，挪向桌邊，遲疑著問道。
“是什麽啊？”小夜頭也不抬地問道，直接將飯菜擺上桌，做完這一切後，便一動不動地杵在一旁。
幻月落座，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道：“姑娘家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會不舒服，我看你年紀也差不多了……”
後麵的話，在小夜一記冷眼過後，弱弱地吞了回腹中，幻月嚇得趕緊低頭扒飯。
年紀差不多了麽？小夜暗暗歎息，她分明是年紀太大，神經衰弱了！
方才，涼夏在離開之前，又跑來找她，簡單地囑咐了兩句，不外乎於叫她好好照顧幻月，讓他在家休養兩天，以避免跟涼柏的尷尬相見。
多體貼多溫柔的一個男人啊！小夜嗤笑，涼夏……分明就是隻精明過頭的狐狸。
她雖然不確定，涼夏到底是通過什麽渠道得知她的真實身份的，但隻要明確一點“此人極度危險”便已足夠！
她越想越糾結，無意識地撓著頭皮，忽然眼前一亮，猛地抬頭，看向幻月，詭異地笑道：“老爺，要不你明天就上奏……衣錦還鄉吧！”
“老爺，要不你明天就上奏……衣錦還鄉吧！”
“啊？”
幻月一驚，他沒聽錯吧？衣襟還鄉…可以這樣麽？
不知為何，聽到小夜的提議，他竟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涼夏，自己若是離開京城，以後恐怕再也看到不到那個人了吧……這麽想著，他居然有些不舍。
“老爺，難道你想繼續跟一群虛偽狡詐卑鄙無恥下流的家夥打交道？”
小夜激動地將手往桌上一拍，震得滿桌子的盤碟晃晃搖搖。
幻月放下筷子，若有所思。
“老爺，退一步海闊天空，早日離開這是非之地，也會少很多麻煩。”
小夜不著痕跡地再下一記猛藥，幻月身體一僵，想起一臉陰鷙的涼柏，左右搖擺的心開始傾斜……
“老爺！還是說你舍不得某人？嗯！？”
小夜刷地湊到幻月，威脅地瞪著眼睛，冷哼哼。
幻月心虛地搖搖頭，他對涼夏到底是什麽心情？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有點好感？大概純屬欣賞吧……雖然有些不舍，但總好過自己繼續尷尬，被莫名其妙的男人欺負……
既然如此，幻月深吸一口氣，堅定地看向小夜，微微頷首：“好。”
離開這裏，就不會繼續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