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十九章 笑聲
林震南哼了一聲,說道:“我一生在江湖上闖蕩,可從來沒見過甚麽鬼,咱們瞧瞧去。”說著拔步出廳,走向馬廄,隻見鄭鏢頭躺在地下,雙手抓住一個馬鞍,顯是他正在卸鞍,突然之間便即倒斃,絕無與人爭鬥廝打之象。
這時天色已黑,林震南教人提了燈籠在旁照著,親手解開鄭鏢頭的衣褲,前前後後的仔細察看,連他周身骨骼也都捏了一遍,果然沒半點傷痕,手指骨也沒斷折一根。林震南素來不信鬼神,白二忽然暴斃,那也罷了,但鄭鏢頭又是一模一樣的死去,這其中便大有蹊蹺,若是黑死病之類的瘟疫,怎地全身渾沒黑斑紅點?心想此事多半與兒子今日出獵途中所遇有關,轉身問林平之道:“今兒隨你去打獵的,除了鄭鏢頭和白二外,還有史鏢頭和他。”說著向陳七一指。
林平之點了頭,林震南說道:“你們兩個隨我來。”吩咐一名趟子手:“請史鏢頭到東廂房說話。”
三人到得東廂房,林震南問兒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平之當下便將如何打獵回來在小酒店中喝酒;如何兩個四川人戲侮賣酒少女,因而言語衝突;又如何動起手來,那漢子揪住自己頭頸,要自己磕頭;如何在驚慌氣惱之中,拔出靴筒中的匕首,殺了那個漢子;又如何將他埋在菜園之中,給了銀兩,命那賣酒的老兒不可泄漏風聲等情,一一照實說了,並且還有一個人說,那被殺的是青城派餘觀主的兒子。
林震南越聽越知事情不對,到後麵聽得被殺了的是青城派餘滄海的兒子,頓時震驚的叫了出來,“你說什麽!”
林平之被嚇了一跳,有些害怕的看著林震南說道:“那個人是這樣說的,也不知真假。”
林震南心中卻是信了五分,四川青城派的人這幾日就要來了,偏偏兒子殺的就是個四川人,而且會武功,這,可是遭了,不過林震南心裏也有一絲僥幸,青城派這次派出來的是四個弟子,林平之遇到的是兩個,也許並不是青城派的人也未可知。
還是得問問史鏢頭,這孩子江湖經驗太少,咦,史鏢頭怎麽還未來,林震南走出房門,大聲叫道:“來人呀!史鏢頭呢?怎麽請了他這許久還不見人?”
兩名趟子手聞聲趕來,說道到處找史鏢頭不到。
林震南在花廳中踱來踱去,說道:“請崔鏢頭、季鏢頭來!”
崔、季兩個鏢師向來辦事穩妥,老成持重,是林震南的親信。他二人見鄭鏢頭暴斃,史鏢頭又人影不見,早就等在廳外,聽候差遣,一聽林震南這麽說,當即走進廳來。
林震南道:“咱們去辦一件事,崔季二位,孩兒和陳七跟我來。”
當下五人騎了馬出城,一行向北,林平之縱馬在前領路。
不多時,五乘馬來到小酒店前,見店門已然關上。
林平之上前敲門,叫道:“薩老頭,薩老頭,開門。”敲了好一會,店中竟無半點聲息。
崔鏢頭望著林震南,雙手作個撞門的姿勢。
林震南點了點頭,崔鏢頭雙掌拍出,喀喇一聲,門閂折斷,兩扇門板向後張開,隨即又自行合上,再向後張開,如此前後搖晃,發出吱吱聲響。
崔鏢頭一撞開門,便拉林平之閃在一旁,見屋中並無動靜,晃亮火折,走進屋去,點著了桌上的油燈,又點了兩盞燈籠,幾個人裏裏外外的走了一遍,不見有人,屋中的被褥、箱籠等一幹雜物卻均未搬走。
林震南點頭道:“老頭兒怕事,這裏殺傷了人命,屍體又埋在他菜園子裏,他怕受到牽連,就此一走了之。”走到菜園裏,指著倚在牆邊的一把鋤頭,說道:“陳七,把死屍掘出來瞧瞧。”
陳七早認定是惡鬼作祟,隻鋤得兩下,手足俱軟,直欲癱瘓在地。
季鏢頭說道:“有個屁用?虧你是吃鏢行飯的!”一手接過鋤頭,將燈籠交在他手裏,舉鋤扒開泥土,鋤不多久,便露出死屍身上的衣服,又扒了幾下,將鋤頭伸到屍身下,用力一挑,挑起死屍。
陳七轉過了頭,不敢觀看,卻聽得四人齊聲驚呼,陳七一驚之下,失手拋下燈籠,蠟燭熄滅,菜園中登時一片漆黑。
林平之顫聲說道:“咱們明明埋的是那四川人,怎地……怎地……”
林震南說道:“快點燈籠!”他一直鎮定,此刻語音中也有了驚惶之意。
崔鏢頭晃火折點著燈籠,林震南彎腰察看死屍,過了半晌,道:“身上也沒傷痕,一模一樣的死法。”
陳七鼓起勇氣,向死屍瞧了一眼,尖聲大叫:“史鏢頭,史鏢頭!”
地下掘出來的竟是史鏢頭的屍身,那四川漢子的屍首卻已不知去向。
林震南說道:“這姓薩的老頭定有古怪。”搶著燈籠,奔進屋中察看,從灶下的酒壇、鐵鑊,直到廳房中的桌椅都細細查了一遍,不見有異。
崔季二鏢頭和林平之也分別查看。
突然聽得林平之叫道:“咦!爹爹,你來看。”
林震南循聲過去,見兒子站在那少女房中,手中拿著一塊綠色帕子。
林平之說道:“爹,一個貧家女子,怎會有這種東西?”
林震南接過手來,一股淡淡幽香立時傳入鼻中,那帕子甚是軟滑,沉甸甸的,顯是上等絲緞,再一細看,見帕子邊緣以綠絲線圍了三道邊,一角上繡著一枝小小的紅色珊瑚枝,繡工甚是精致。
林震南問道:“這帕子哪裏找出來的?”
林平之說道:“掉在床底下的角落裏,多半是他們匆匆離去,收拾東西時沒瞧見。”
林震南提著燈籠俯身又到床底照著,不見別物,沉吟道:“你說那賣酒的姑娘相貌甚醜,衣衫質料想來不會華貴,但是不是穿得十分整潔?”
林平之點頭說道:“當時我沒留心,但不見得汙穢,倘若很髒,她來斟酒之時我定會覺得。”
林震南向崔鏢頭問道:“老崔,你以為怎樣?”
崔鏢頭說道:“我看史鏢頭、鄭鏢頭、與白二之死,定和這一老一少二人有關,說不定還是他們下的毒手。”
季鏢頭說道:“那兩個四川人多半跟他們是一路,否則他們幹麽要將他屍身搬走?”
“哈哈哈。”大廳裏響起一陣笑聲,林震南五人隻覺得毛孔緊縮,汗毛豎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