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不能再讓鳶也哭
第471章 不能再讓鳶也哭
腳步聲越來越近,小十抱緊自己的雙腿,被大灰狼抓住的小紅帽是會被吃掉的,他不能被抓到,不能被抓到……
「找到你了!」男人突然從佛像後面探出頭!
「啊——」小十嚇得驚叫,跳下佛壇拔腿就跑!男人一把抓住他的小胳膊,他的力氣很大,一隻手就能把小十整個人抱起來。
小十踢著雙腿掙扎,叫喊著:「放開我!你放開我!」
「我放開你,你也跑不了啊,小兔子。」男人直接把他甩出去,小十撞到一座放在地上還沒歸位的羅漢神像,又摔在地上。
很疼,但是小十沒有哭,他爬起來要往外面跑,然而男人就像是在跟他玩老鷹捉小雞,他往左邊跑他就擋在左邊,他往右邊跑他就擋在右邊,存心讓小十隻能看著門在那兒,卻跑不出去。
「這就跑不動了?那你比你媽媽差了不是一丁半點,她當年被丟在巴塞爾山林都能跑呢。」
小十在地上滾了一圈,衣服髒兮兮的,黑得純粹的眼睛里克制著恐懼,他聽著男人的話,媽媽當年也遇到過大灰狼嗎?媽媽能從大灰狼手裡逃走,那他也能!
趁著男人得意洋洋,小十突然彎腰從他的腋下竄出去!
男人措手不及,險些就被他逃走,他三步做兩步追上去,伸手就要去抓小十的領子,小十縮起身體,躲開他的魔爪。
一抓一躲之間,小十被逼到後殿,佛殿沒有後門,他只看到一扇窗,窗戶很矮,窗下堆著磚頭,小十想都沒想爬上窗檯。
他以為這和羅德里格斯莊園一樣,矮矮的窗戶下是平地,他可以跳窗逃走,然而爬上去才知道,下面是野草叢生的斜坡。
天空下了雨,四下暗下來,小十倏地回頭,金髮碧眼的男人近在眼前,狠毒地一把將他推下窗——
「砰!」
鳶也愣愣地看著地上碎屏的手機。
她剛給陳家打電話,讓她大表哥派人來,掛了電話想把手機放會口袋裡,怎麼失手掉了呢?
屏幕四分五裂像蜘蛛網,也像某種不好的徵兆,鳶也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要追過去,但阿庭和小十二都在車裡,她得留下看著這兩個孩子。
鳶也撐著傘,看著人越來越少的寺廟,聲音很低很低:「小十……尉遲會把小十找回來吧?」
能的,一定能的。
「小姐!找到老和尚了!」司機手裡提著個人過來,鳶也思緒一定,回頭對阿庭說:「阿庭,和小十二在車上等媽媽。」
阿庭雖然不知道出什麼事了,但看媽媽很嚴肅,也不敢調皮,乖乖點頭。
鳶也把車門關上,按了下車鑰匙鎖住——車裡有開暖氣對流,孩子單獨留在車上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事。
鳶也讓司機把老和尚提到路邊,司機把人按在地上,她聲音很冷靜:「孩子在哪裡?」
「我不知道施主在做什麼……啊——」
話還沒說完,鳶也就抓住他的手指狠狠一壓!
咔嚓一聲,骨頭錯位,她的眼睛在黑色的雨傘毫無溫度:「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別給我裝腔作勢,廢話一句我就掰斷你一根手指——孩子在哪裡?」
老和尚只是個普通人,哪受得住這種拷問,馬上就把什麼都交代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就是有個人給了我一筆錢,跟我說他是孩子的家長,讓我把念佛機給孩子,是為了哄騙孩子開心……我真的不知道孩子去哪裡啊!」
鳶也再問:「那個人長什麼樣?」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老和尚絞盡腦汁,「就是一個外國人,三十歲上下,金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睛……我真的覺得外國人好像長得都一樣……」
小十一看就是中國血統,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跟他說他是孩子家長他就信了,鳶也咬緊了牙齒,難以寬宥,孩子就是她的死穴,她不喜歡殺人,但這一刻真的想把老和尚打死出氣。
鳶也實在如鯁在喉,抬起一腳踹向老和尚胸口。
老和尚失聲慘叫:「啊——」
尉遲立在佛殿,倏地轉身看向殿內唯一的一扇窗,好像聽到了什麼回聲?
那條路一直追下去,盡頭是被堵死的,可小十又沒有往回跑,他們追過來也沒有看到任何人,可以排除小十被人藏起來再帶走這個可能性,那小十就只有可能在這座佛殿里。
他和蘇星邑之間有再多成見,現在暫時放下,對視一眼,分開尋找,蘇星邑上閣樓,他則在佛殿找。
從小十跑走,到他們追上來,中間只相差七八分鐘,所以尉遲一直有一種……小十就在他前面的感覺。
下了雨起了風,佛殿雖然還沒有完全施工完畢,但已經運來十八羅漢的金身,工人們不懂事,毫無規律地四處亂放在地上,至少有兩米的佛像外套著透明袋,在風裡呼啦啦作響。
尉遲走到後殿唯一的窗戶邊,地上有凌亂的腳印,只是這裡原來就有施工的工人,也分不出是工人留下的,還是小十來過留下的腳印?
他往窗戶外看去,寺廟依山而建,窗外是斜坡上,野草叢生,尉遲本心裡不接受小十在外面的可能,匆匆掃了一圈就收回視線,然而最後一線眸光,卻叫他瞥見野草叢中,好像躺著什麼……
還不知道是什麼,尉遲的心臟就已經像被什麼捏緊,他極目看去,那好像是個……人。
衣服是米黃色的……
小十的衣服就是米黃色的,那是他親自挑選的親子裝,印了一隻和他身上這件衣服一樣的卡通企鵝。
尉遲臉色蒼白一度,遍體生寒,快速翻過窗,他找著能下腳的地方,儘可能快地奔過去。
大雨天里,泥土鬆動,尉遲心急如焚,冷不防一腳踩空——
他反應極快,抓住一把野草穩住身體,手心被鋒利的樹葉割破,他沒有理會,眼裡只有那個小身影。
越靠近,他越覺得那就是小十
尉遲抿緊嘴唇,加快腳步,腦海里閃過鳶也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樣,他閉了一下眼睛,不能再讓鳶也哭……他眼睫上掛著雨珠,最後兩三步,他踉蹌了一下,加上泥土鬆動,以至於他跌跪在了泥地里。
他伸手將孩子抱起來,是小十沒錯,小十閉著眼睛昏迷不醒,額頭上磕出了個很大的包,雨水沖刷掉他臉上的臟污,小臉蒼白如紙,尉遲伸出一根手指去摸他的鼻下。
還有呼吸。
但不知道是尉遲的手在外面凍久了僵硬了,還是小十傷得實在太重,那呼吸很微弱,有一下沒一下,像是隨時可能消失。
尉遲低聲說:「爸爸帶你去醫院……小十,爸爸在這兒。」
他一邊說話一邊抱起孩子,這裡沒有別的路可以離開,他只能原路返回,尉遲單手抱著孩子,一隻手抓著野草樹藤往上走。
路太滑了,尉遲一路走上去險象環生,中間有幾次差點踩空。
最後一步,尉遲抓住了窗檯,可這時,窗口卻出現了一個人。
是男人,絡腮鬍,藍眼睛,很熟悉。
他對著尉遲咧開了嘴。
尉遲眼睛如霜雪凝凍。
男人舉起手裡的磚頭。
尉遲一眨不眨盯著他。
男人直接就朝他的腦袋砸下去!
尉遲將小十往自己懷裡按緊了,磚頭砸中他的腦袋碎成兩片,他眼前也黑一下。
……
如果是他一個人,哪怕窗口站在個想要他命的人,他也能利落地翻進去,然而現在他還抱著一個小十,底下是陡峭莫測的山坡,他不能鬆手不能冒險更不能摔下去。
尉遲額角滑下血,沿著臉頰的輪廓來到嘴角,和著雨水,他嘗到了鐵鏽味。
男人料定他不敢鬆手,所以他一點都不著急對付他,他又拿起了一塊木板,木板上有一根尖尖的釘子,他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對著尉遲抓著窗檯的手打下去——
釘子入肉,是男人切齒的恨意。
男人下手狠絕,連續砸了兩三下,那最後一項他明顯是要朝尉遲的腦袋甩,尉遲在這電光火石間掠過幾個念頭,還沒有完全成型便見半空飛來一腳,將男人直接踹飛。
隨後蘇星邑身影出現在窗口。
他應該是在二樓聽到動靜跑下來,他看了尉遲一眼,就轉去對付男人。
尉遲快速翻過窗戶,雙腳落地后,他的腦袋眩暈了一下,跪在了地上。
熬過這陣眩暈,尉遲低頭想看小十,才發現小十睜開了眼睛,他白凈的小臉上有幾滴血,應該是他手掌的血滴到他臉上的。
尉遲低聲說:「沒事。」
小十的清醒很短暫,很快又閉上眼睛。
那個人被踹飛之後就像是隱形了,消失在了佛殿里,但蘇星邑清楚他並沒有離開,而是躲在這些亂放的佛像后,他垂下眸,慢慢走過去,隨手抓了一根木棍。
走著走著,地上忽然出現一個會動的影子,蘇星邑馬上甩棍過去,砰的一聲,打中的卻是佛像。
佛殿里只有幾個電燈泡,不甚明亮,佛像套著透明袋被風吹動倒影在地上,像張牙舞爪的惡鬼。
蘇星邑繼續走下去,每一步都是莫測,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出現一個人偷襲……背後倏地有人靠近!他馬上轉身抬起棍子去擋,哪怕動作夠快還是慢了一步,對方手裡有匕首,直接從他手臂上劃開一道口子!
那人偷襲完又躲到佛像后,蘇星邑眉心緊皺,更加小心,然而透明袋嘩嘩作響,本身就干擾他的判斷。
蘇星邑貼著一座佛像繞過去,眼眸毫無溫度,抬頭看到一座手持琵琶,面相可畏的金剛。
一縷很淡的血腥味從鼻尖飄過,蘇星邑迅速側身躲開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來的匕首,匕首上帶著他的血。
因著他能躲開,金髮碧眼的男人竟然還呵呵笑了,旋即兩人就在佛像迷宮裡連過十幾招,砰的一聲,燈泡被打破,四下又暗一度。
狡猾的男人又躲起來了。
尉遲想站起來,但後腦一陣陣的疼痛,限制了他所有動作,他閉上眼睛也抵擋不住那暈眩,那個男人的臉則一直在他腦海里徘徊。
不是熟人,是眼熟的人。
尉遲和鳶也來到青城,行動看起來很隨意,其實行蹤也都經過遮掩,尉深就不可能知道他們的下落,加上青城是陳家的地方,有什麼風吹草動也逃不過陳景銜的眼睛,所以他們才沒有像在晉城那樣草木皆兵,出個門都要喬裝改扮。
多少是有點放鬆警惕,但也是沒有想到這個眼熟的人能找到青城來。
尉遲睜開眼睛,抬頭看去,突然看到蘇星邑背後出現一個人,那人高高舉起匕首,就要朝他的后心捅下去,周圍風聲冽冽,透明袋喧囂不止,尉遲渙散的眸子一下聚焦,他撿起地上的石頭扔過去!
剛好砸中持刀的人,蘇星邑更因此收到提醒,迅速轉身,手握棍子就往男人的腦袋一甩——
男人挨了一重擊整個人撲在地上。
男人還想爬起來,但蘇星邑被他耍了兩次,又豈會再給他機會?他極少親自動手,但他的身手在當初巴塞爾山林就可見一斑,也是不弱,又快又准又狠,三下五除二將人按住。
被按住的男人無意義地嚎叫:「啊——啊——」
他用盡全力掙扎,蘇星邑隨手抓了地上的繩子將他捆住,覺得他亂吼亂叫吵鬧,順手撿起一塊轉頭,直接砸他頭上,把人砸暈。
蘇星邑解決完,才看向尉遲,尉遲的手撐在地上,尉遲咽下喉嚨里的血腥,道:「扯平了。」
他剛才幫他一把,現在他也幫他一把,一報還一報,公平。
蘇星邑沒有說話,走過去看小十,本想把他抱起來,這時,佛殿外跑進來一群人,都是陳家的。
尉遲在這些人里看到鳶也,鳶也幾乎是撲過來的,跪在了他面前,尉遲低聲道:「鳶也,小十在這裡。」
我把孩子找回來了,鳶也你別哭。
「尉遲,尉遲……」鳶也看到了他頭上的血,看到了他血肉模糊的手,眼眶急劇紅起來,怎麼會這樣……
尉遲看到她手忙腳亂,又是來看他又是去看小十,蠕動嘴唇,好像說了什麼,但是他一個字都聽不到。
眼皮眼皮越來越重,重得抬不起來,於是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