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我在明而敵在暗
第330章 我在明而敵在暗
半山別墅是尉遲為了對付青幫,特意從一個朋友手裡買來的臨時住處,沒有保姆傭人,當初收留鳶也當家政,確實是想讓她打掃做飯,她「玩忽職守」后,尉遲也沒有再特意招人,平時的一日三餐由凌璋和幾個會做飯的手下負責。
都是信得過的人,所以誰都沒想到會被投毒,若非凌璋盛完粥后發現,鍋底有些奇怪的豆腐渣模樣的白塊,及時攔住鳶也吃下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投毒。
駭人聽聞的兩個字。
尉遲馬上把家庭醫生叫了過來。
豆腐渣的白塊具體是什麼東西,還要取樣回去檢驗才能知道,尉遲主要讓他看鳶也的身體,怕她在不知不覺間已經中毒,萬幸的是沒有。
之後排查毒源,確定是桶裝水,做飯用了桶裝水,所以毒才會出現在粥里。也就是說,投毒的目標不只是鳶也,而是他們別墅里所有人。
桶裝水是送水工人每日送來,來時都是密封好的,凌璋查來查去,沒能查出到底是在哪個環節被投了毒,最後只能取消桶裝水,改用自來水。
這種費盡周章又喪心病狂的投毒,必然是仇人所為,他們只能想到在逃的申老闆。
夜裡,鳶也睡到一半被渴醒,皺著眉頭起身,發現床頭柜上的水杯也空了,又回頭摸了摸身旁的位置,是冷的。
她拿著水杯走出房間,看到書房的燈是亮著的,門沒有關緊,走近了就能聽到尉遲和凌璋的說話聲。
「申老闆背後一定有人在幫他,今天我們原本要抓到他了,突然來了三輛無牌轎車把他搶走,這幾輛車直接開上高速,配合默契,甩開了我們。」凌璋道。
又被跑了。鳶也抿了下唇,申老闆確實很狡猾,在青城的地盤上,三番四次逃過了尉家和陳家的追捕。
尉遲坐在書桌后,闔上眼睛道:「問問陳家,查出來是誰了么?」
凌璋點頭,還有一件事,他猶豫片刻才說:「申老闆被逃走之前放下話,一定要讓您也嘗嘗……妻離子散的滋味。」
尉遲倏地睜開眼,眸底陡峭,猶如臘月寒冬里樹梢掛滿的冰凌,這時門外忽傳來一聲動靜,他轉頭看去,見到鳶也站在那兒,很快收斂了戾氣,起身走過去:「怎麼起來了?」
鳶也舉起手裡的杯子說:「喝水。」
尉遲便將杯子遞給凌璋,凌璋下樓倒水,尉遲低頭看著她的腳,輕蹙了一下眉:「多大人了還不穿鞋?」
鳶也就抱著他的腰,踩上他的腳背,整個人都站到他的身上:「你穿就等於我穿了~」
還能這樣算?尉遲失笑,低頭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回抱了她,帶著她一步一步挪進書房,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鳶也靠在他的懷裡,很輕易就找到他心臟的位置,貼了上去。
尉家和陳家襲擊青幫在佛山的老巢,遭到強烈的反抗,雙方交上了火,混亂中,申老闆的老母親和小兒子都死在當場,申老闆是懷了這個仇恨,所以哪怕成功脫身,也沒想要苟活下去,而是要竭盡所能讓他們也死。
妻離子散,子散……鳶也拿起尉遲的手,放在了自己腹部。
今天家庭醫生檢查她的身體的時候,發現她有懷孕的脈象,抽了血去做檢查,確定已經有兩周。
他們沒有做防護措施,又是準備要結婚的,有孩子不算意料之外,如果不是申老闆的存在,他們會很高興,而現在,這份喜悅已經被蒙上了一層陰影。
尉遲摟住她的腰,輕聲說:「我會保護好你和孩子。」
這之後,半山別墅把守得更加嚴密,吃喝用度都要經過專人的檢查,尉遲也盡量減少外出,在別墅陪著鳶也,同時又從晉城調來更多的人手,將整個青城翻了個遍。
然而這時候的申老闆,卻如人間蒸發那般,再也沒有露面。
尉遲和陳景銜討論過,申老闆一定還在青城——因為他們控制住了所有能離開青城的辦法,申老闆哪怕蒼蠅也飛不出去,而且他對尉遲和鳶也有那麼深的仇恨,也不會輕易離開的。
他能藏得這麼隱秘,必是有人收留了他——申老闆畢竟曾是珠三角的老大,關係盤根錯節,其中指不定就有不怕死和尉家陳家作對。
敵在暗我在明。
這就很麻煩了。
等到鳶也睡熟后,尉遲帶上房門下樓,從酒櫃里拿了一瓶羅曼尼打開,帶著甘草味的紅酒在鼻間蔓開香氣,他神情卻如涼水一般,深究不出溫度。
「孫家明晚的宴會,替我答應下來。」他輕輕搖著高腳杯。
凌璋一愣:「您要參加?」這段時間以來,他都是盡量減少外出。
尉遲沒有喝,又將酒杯放下:「給他們一個,對我出手的機會。」
既然掘地三尺也挖不出來,那就換個辦法,讓他們主動走出來。
……
孫家辦這個宴會,是孫老爺子長孫的滿月宴,舉辦地在一座城堡里。
他們給尉遲發請帖,只是得知尉遲也在青城,純粹是出於禮貌,沒想到他真的會來,十分受寵若驚,孫老爺子更是親自招待。
一整晚下來,賓主盡歡,直到凌晨時分方才結束,孫老爺子特意將睡著了長孫抱出來,一起送大家離開。
尉遲掖了掖孩子的襁褓,溫聲道:「夜裡風大,您老也早點回去休息。」
孫老爺子今晚樂得合不攏嘴:「好好好,尉少路上小心。」
嘀嘀嘀——
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一陣機器聲,尉遲倏地轉頭,就看到一塊草皮高高凸起,底下被人藏了東西!
「快跑!」尉遲反手抓住孫老爺子,此刻正是門口最熱鬧的時候,他這一喊大部分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原地便「砰——」的一聲巨響,爆炸了。
是定時炸彈。
「小心!!」
尉遲在爆炸的一瞬間撲倒孫老爺子,及時護住他懷裡的小孫子,與此同時也有個女人撲過來,她大概也是想要保護孫老爺子,不過因為動作沒有尉遲快,最後反而是替尉遲擋了炸藥的衝擊,當場昏迷。
尉遲迅速摸了一把她的呼吸,還活著,再抬頭看現場,已經是一片狼藉。
痛呼聲,哭嚎聲,與炸藥獨特的氣味瀰漫在一起,一瞬間讓人感覺是去到了戰場。
好好的滿月宴,以血腥和恐怖收尾。
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瞞得過警察,警車和救護車幾乎是同時到達現場,一邊送走傷者,一邊排查附近還有沒有危險,專家現場檢查了爆炸的炸彈,奇怪地說:「炸藥居然被減了一半的量。」
尉遲眯眸:「什麼意思?」
專家道:「這個型號的炸彈我接觸過不少,這個明顯被減少了一半的量,加入了別的東西,聽起來動靜大,其實殺傷力一般。」
所以這麼近的距離,雖然有傷者,但無一死亡。
「比起想殺人,警告,示威,甚至惡作劇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專家隨口一說,尉遲卻想到一個可能性,面對炸彈都沒有變的臉色,猝然間變得蒼白,什麼都顧不得說就飛身上車,一踩油門,疾馳出去。
他猜到申老闆不會放過他這次難得的外出,做足了準備等著,唯獨沒想到他竟然用定時炸彈這樣不顧一切的殺招。
可是他費盡周章埋下炸彈,卻又不是致死量,他不覺得申老闆到這個時候還有什麼憐憫無辜的心,也不覺得他有興趣逗逗他,他這麼做,他能想到的解釋,就是調虎離山。
他的目標不是他!
——也要讓你嘗嘗妻離子散的滋味。
這句話從尉遲腦海里一掠而過,他握緊了方向盤,將油門踩得更低。
原本一個小時的路程,最後尉遲用了半個小時就到了半山別墅。
別墅看起來安安靜靜,門口的守衛還在,恭敬地問好,他沒有答應,快步上樓,推開房門,動靜有些大,原本睡著了的女人被驚醒了,從床上坐了起來,床頭燈柔和的燈光照著她有些茫然的小臉。
「尉遲?」
她還在。
她還好。
尉遲全身的血液直到這時候才恢複流動,心臟也重新跳動起來。
他不想嚇到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冷靜,走了過去,冰涼的指尖碰上她溫軟的臉頰:「你沒事吧?」
「沒事。」
尉遲呼吸漸漸穩住,在床頭跪了下來,高度與她平行,將她緊緊圈在自己懷裡。
鳶也聞到了他身上奇怪的氣味,想問,但又感覺他此刻的心情不太穩定,只好忍著,乖乖順順地讓他抱著,第二天問凌璋才知道昨晚發生了那麼大的事。
尉遲把玩著她的手指,淡淡道:「我們抓到了一個人,不是三劉子,也不是青幫的,應該就是那個幫助三劉子逃跑和藏匿的人,現在我們在順藤摸瓜,看能不能找到背後的人。」
結果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因為這個人沒有來歷——想調查一個人,最起碼需要一個名字,他沒有名字,也沒有人見過他,查了指紋,查了DNA,都沒有對得上的,他自己又咬死不肯交代,凌璋用了各種辦法,都撬不開他的嘴。
他身上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順藤摸瓜的打算就落空了,而且這般忠心耿耿,也不會是一般人家的手下。
尉遲想到了「家養的」。
若是這一點成立,那麼這個包庇申老闆人,就會是個非常難纏的對手。
因為放眼國內外,有「家養的」,都不是普通的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