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亡羊補牢
一周後，滬市公安局多功能會議室中，潘局坐在會議桌主座上，表情肅穆地對十三科全體成員，及與會領導說道：
“經過我局十三科同仁不辭辛勞，日以繼夜的走訪調查，以馬丹陽為首的涉黑團夥已完全浮出水麵。在此，我代表整個滬市公安係統及廣大人民群眾，對各位表示由衷的感謝！”
“雖然我們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不過真正的考驗這才剛剛開始，請各位保持不驕不躁地工作態度，繼續努力，力爭圓滿地完成這項艱巨地任務！”
程序化地講完開場白，潘局難得沒有話癆，而是話風一轉，“鑒於本案的特殊性，複雜性，我認為在布置任務之前，有必要向在座各位領導先陳述一下案情。少東，就由你來說吧。”
吳少東向潘局微微點頭，隨後清了清嗓子，對著話筒說道：“陳副市長，劉政委，潘局及各位領導，我是滬市公安局特殊案件調查科科長，吳少東。”
“關於本案，我局根據其特殊性命名為《馬丹陽案》。該案件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涉黑案件，它涉及領域極廣，波及地域廣泛，涉案人員眾多，涉案金額巨大。”
“首先從涉及領域來講，該案件除了涉黑夥外，還觸及到經濟和民生領域。如地產行業、影視行業、旅遊行業、金融行業等，除此之外，還牽涉到了部分政.府項目，基建項目。”
“地域廣泛，指的是該案件除了波及整個蘇省，還波及到了滬市，部分浙省，部分徽省，也就是說大半個東部經濟帶都包涵在內。”
“涉案人員眾多，講的是除了馬丹陽及其團夥成員，蘇省近半數官員及企事業負責人都被牽涉其中。”
說到這裏，吳少東停了下來看向潘局，潘局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他才繼續說道：“除了蘇省，浙省徽省也有部分官員涉案，我們滬市同樣不例外。相信各位領導還記得一周前，一夥社會閑散人員意圖綁架我十三科組員的惡性案件，還有一個月前，一夥組裝人員劫持看守所要送車輛的案件吧？”
“經過謹密地調查取證，我方已掌握了各級涉案單位及涉案人員的相關證據，我……”
“小吳，你說的涉案人員和證據，能否會後抄送一份給我？”
吳少東剛提到滬市的問題，馬上就有人坐不住，對此他毫不意外，並早已有了準備，“周局長，不好意思，目前案件還在偵破過程中，暫時還不能將細節透露出去，請您諒……”
“哎！小吳同誌，你這話就不對了，我作為市工商局局長，你還信不過嗎？我這還不是為了早點知道哪些是害群之馬，可以早做準備嘛。”周局長見吳少東如此態度，很想發作，卻有些顧忌這個場合，隻得耐著性子說道。
“抱歉，周局長，紀律上不允許我這樣做，還請見諒。”
“好了好了，老周，小吳說的對，你不是公安係統的人，不了解他們的規矩，這事就先放一放吧。”陳副市長待吳少東剛把話講完，立刻打起了圓場。
周局長眨巴眨巴嘴，還想要說些什麽，卻看到陳副市長皺起了眉頭，最終還是無奈地把這口氣咽了下去，“好吧，我也是老幹部了，我能理解，小吳你別介意，繼續吧。”
“感謝周局長理解。”吳少東暗自冷笑，表麵上則還是平靜如水，“至於涉案金額巨大，這一點我需要著重說一下。建國以來我國前三大經濟案件，分別為雲間金融非法集資案，涉案金額376億，陳氏儲運公司融資詐騙案，涉案金額286億，巨仁醫藥集團***案，涉案金額174億。這三起案件相信在座各位都不會陌生吧？”
“嗯，沒錯，是有這幾個案子。”
“是的，我也記得，當時社會輿論壓力很大。”
“這三個案子確實駭人聽聞。”
“……”
“小吳，別賣關子了，說正題吧。”潘局見眾人提起了興趣，開始議論起來，知道這個時候需要自己出麵了，於是他向眾人做了個下壓的手勢，以示安靜。
吳少東點點頭，起身走到幻燈機前，按下了開機鍵，稍稍調試了下鏡頭，隨後手持遙控機一張一張緩緩切換著數據。
“各位領導，這些數據是我方技術人員通過特殊手段獲取的，上麵記錄的是馬丹陽團夥近階段的資金走向，以及國內外賬戶，固定資產，有價票證等，總計有943億資產，其中562億存在疑點。而且這些數據隻是目前能夠查到浮在水麵的，水麵之下還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什麽！近千億！”
“小吳，這些數據可靠嗎？”
“不可思議，簡直是不可思議！”
“難以想象，竟然涉案金額如此巨大！”
“……”
與會的一眾領導，在吳少東話音落下的同時，紛紛坐不住開始議論起來，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一個帶有黑社會性質的團夥，竟然都夠積累如此巨大的財富。
這是什麽概念？一億軟妹幣堆放到一起麵積是1.2立方米，重量為1.1噸，一千億就是1200立方米，1100噸。這間多功能會議室麵長10米，寬5米，高4米，這些錢從地板碼到天花板，需要6間這樣的會議室才能堆得滿。一頭成年大象體重大約為7噸，這些錢的重量相當於157頭大象，你能想象的出157頭大象排成方正的壯觀場麵嗎？
問題是這些錢還是有賬可查的，還不包括賬外隱藏的，就算水麵下的錢隻有它的一半，那也足夠駭人聽聞了。
“查！必須一查到底！”
“絕不能姑息！”
“一定要把馬丹陽團夥連根拔起！”
“是的！除此之外，還必須嚴懲相關責任人！”
“……”
潘局看著那幫平日裏不動如山的頭麵人物，終於不能保持冷靜，開始激動起來，感到即可笑又可悲。可笑的是他們直到現在才重視起這起案件，可悲的是他們要幹嘛去了，不說什麽任勞任怨、明察秋毫，隻要他們稍稍關注下民生，稍稍下去走走，還會發生這種事情嗎？
“各位領導，各位領導，請冷靜一下，冷靜一下。”潘局雖說對他們不屑一顧，但是有些事還得依靠他們手中的權利，於是隻能耐著性子說道：“各位領導，案件的綜述，小吳已經稱述完畢，現在還請各位保持一顆平常心，下麵還需要十三科其他同仁，為各位解讀案件的細節。”
說完這幾句場麵話，潘局不等那些領導反應，立馬指名，“李如鬆，就由你接著陳述！”
李如鬆偷偷掃了眼各色領導，硬忍著笑說道：“好的，潘局，我是十三科組員李如鬆，現在由我來為各位講一講……”
三個小時後，會議終於結束，與以往會後扯皮不同，這一次參加會議的領導少有地沒對潘局的安排提出異議，基本上潘局每下達一個指令或提出一項申請，那些人完全是想都不想就點頭通過，甚至還額外提供了不少便利。對此潘局雖然樂見其成，卻也對他們越發的失望。亡羊補牢，為時不晚，難道就不能先把籬笆紮紮緊？非要等到死了羊才去不久，真真的可笑至極。
離開會議室的時候，李如鬆向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有話要說，我會意的點點頭，故意落下半步。果不其然，眾人走後，李如鬆立刻關上會議室房門，並把我拉到角落裏，壓低聲音說道：“老程，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你妹妹涉案已經是事實了，我希望……”
“我有分寸。”我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事情可能並不那麽簡單，淩風不是說過，我妹妹很可能不是跟馬丹陽是一夥人，而且以我對妹妹的了解，她完全沒有理由跟著馬丹陽瞎混。”
李如鬆沉思了一會兒，有些遲疑的對我說：“老程，你說那個拾荒者組織，到底存不存在？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妹妹是拾荒者的人，那麽這件事麻煩可能更大。”
對於李如鬆的猜測，我不是沒有想過，隻是一來拾荒者隻聞其名，不見其人，到底有沒有這個組織都不能確定；二來拾荒者真的存在的話，那這個組織對社會穩定的破壞，甚至超過了馬丹陽團夥。現實社會不是電影，不需要所謂的綠林好漢，那種為了所謂理念腳踏法律的行為，其社會危害性遠遠要大於一般的犯罪。
我妹妹成長的環境，不說有多優越，起碼越算超越了大部分人，又是收過高等教育的人，完全沒有理由或動機參與到這種事之中。相比妹妹與馬丹陽團夥有所牽連，我更不願相信她加入了迷霧重重的拾荒者組織。
見我沒有接自己的話，李如鬆即刻看出了我的不快，就趕緊轉移了話題，“老程，我叫住你，除了提醒你要在咱妹子的事上多留個心眼，還有就是我有種感覺，當時我們和吳少東聊案情的時候，他曾經無意中說過一句話，他說這個案件很可能還有別的勢力牽涉其中。這句話，你還記得不？”
對於他這個問題，我有些納悶，“這事情我記得，不是有所謂的拾荒者介入了嗎？你問這個做啥？”
“我說的不是扯犢子的拾荒者，我說的是還有第三個勢力！”
“嗯？什麽意思？”我被他說的更加摸不著頭腦了。
“老程你大爺的！你就不能好好想想，就算有拾荒者，他們也介入了馬丹陽的案子，不過你沒看出來，有些事情明顯不是拾荒者幹的，完全是兩種行事風格。”
“你說的是……這次意圖綁架我們的事？”我從他的話裏，好似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些什麽。
“就是這件事，從拾荒者以往做派來看，他們一向是隻針對馬丹陽，就算與我們起了衝突，也是能退避就退避，實在退避不了，也會盡可能減少衝突的發生。而這次不同，完全是給我們和馬丹陽都挖了個坑，出了這種惡性案件，證據又指向馬丹陽，我們不可能不查，還必須一查到底。”
“難道拾荒者就不能改變行事風格？你這說法有點陰謀論的味道了。”李如鬆分析的雖然在理，但是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陰謀你大爺！”李如鬆不知不覺聲音發了一些，“那我問你，拾荒者對馬丹陽團夥恨之入骨，可能會和他手下合作嗎？這件事如果沒有馬丹陽手底下人介入，辦得成嗎？還有就是那個U盤裏的錄音，你怎麽解釋！”
“你是說……那個叫鄭培鴻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