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如夢似真
第五卷《美食家》
朱圓潤起得很早，並不是他不想睡懶覺，而是腹中地饑餓感讓他難以入眠。
“我出去了！”
例行公事般地對床上婆娘喊了一聲後，他提著菜籃子有氣無力地走出了家門。
天色還沒完全放亮，路上卻已經有了不少行人，各自低著頭孤獨的走著自己地路。
朱圓潤掃了眼麵露菜色的行人，忍不住哀歎一聲，這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如果不是自己在工廠還有份工作，估計老婆女兒早已經餓死了。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朱哥！去市場撿菜葉啊？一起走唄！”
條件反射地回頭望了一眼，發現是住斜對門的鄰居在喊他，於是朱圓潤擠出一絲笑容對他說道：“這不是小張嘛，你又要去幫別人刮帶魚了？”
小張向前趕了兩步，與朱圓潤並肩往菜市場方向走去，“唉～能不去嗎？起碼幫人免費刮刮魚鱗，可以要到一些魚頭魚尾，也算能給家裏舔一口肉菜了。”
“嗬嗬，你小子得了便宜還要賣乖，這年頭有口肉吃可了不得。”
聽著朱圓潤打趣自己，小張並不惱怒，反而有些自得地對他說：“可不是咋滴，油帶魚油帶魚，起碼還有些油水。”
朱圓潤眨巴眨巴嘴，有著豔羨地說道：“是啊，你倒是好了，隔三差五地有油水下肚，哥哥我都有個把月沒沾過葷腥了。”
小張尷尬地笑了笑，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隨後兩人各自想著心事，默不作聲地繼續走路。
走了十來分鍾的樣子，朱圓潤停下腳步，指著一扇鐵皮門上“為民菜市場”幾個字，對小張說：“咱哥倆就在這分開吧，我去下貨區瞅瞅。”
小張點點頭說道：“行，那我就進去了。對了朱哥，你忙完記得來找我，如果今天人多的話，我分你一些魚頭魚尾。”
“嗬嗬，那感情好，先謝過了！”說完話，朱圓潤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往下貨區方向走去。
在菜市場正門處往右側走了一段路，就看到幾輛裝滿各類素菜的大貨車，貨車還沒開始卸貨，就已經圍了一圈手提菜籃子的人。
看著焦急等待的眾人，朱圓潤不敢耽擱，趕緊走了過去。
差不多在6點半的時候，一名穿著藍大褂的市場工作人員，慢吞吞的走了過來。他仔細檢查了幾輛大貨車上的素菜，隨後又在手中的筆記本上寫了些什麽。
做完這些事後，他對著蹲在大貨車邊上侃大山的小工吼了一句，“吃飽飯沒事做了？還不快點卸貨！”
丟下這句話後，他抬起高傲的脖頸，看都不看手提菜籃子的眾人一眼，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卸貨區。
小工們在他走後，罵罵咧咧地開始了卸貨，朱圓潤則站在人群最前麵，神色緊張的盯著搬運過程中，每一片掉落在地的菜葉。
很快第一輛車上的素菜被卸下，小工們並不停留，直接向第二輛車走去。在他們邁開第一步的刹那，等待撿菜葉的眾人，好似運動員聽到發令槍槍響一樣，迅速向前衝去。
朱圓潤跑到大貨車前，並沒有像眾人一樣彎下腰，而是經驗十足地爬上了貨車的車廂。
大貨車下的眾人見到他站在車廂上，不緊不慢地撿著菜葉，甚至還在挑挑揀揀，一時間氣憤莫名。
雖然眾人心中憤憤不平，不過除了一兩個人受他啟發爬上了車廂，大部分人隻是怨毒地看了一眼，繼續彎腰撿著自己跟前的菜葉。
朱圓潤今天運氣不錯，撿到了滿滿一籃子白菜幫子，這可是好東西，拿回去讓家裏的婆娘醃起來，能吃好幾天。
看了眼還在忙碌的眾人，他帶著滿足感翻下車廂走到第二輛大貨車旁，正巧一名小工將一顆摔碎的水蘿卜丟到他的腳下。
朱圓潤咽了口唾沫，趕緊將地上那顆水蘿卜撿了起來，在手裏掂了掂分量，感覺有個兩斤多重。
把水蘿卜放進菜籃子裏，他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下貨區。當走到菜市場正門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小張對自己說的話，於是帶著期待走了進去。
在菜市場內逛了沒多久，他就看到小張正蹲在地上為一名客人刮著帶魚。朱圓潤走到他身旁，點頭示意了一下，並沒有急著去打擾小張手頭的活計。
等到他忙完之後，朱圓潤從內口袋掏出半包皺巴巴地軟殼香煙，有些不舍的抽出一支遞了過去。
小張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笑著接過，隨後看了眼香煙的牌子，滿意地說道：“呦！牡丹啊！這煙可不便宜，我記得要3毛6分了吧？”
朱圓潤裝著豪爽地樣子對他說：“沒錯，這煙我也不常抽，不過總不能散孬煙給你吧！”
“嗬嗬，朱哥爽氣！”小張說著將煙夾在耳後，指了指地上用廢報紙紮起來的包裹，接著對朱圓潤說：“今天運氣還不錯，除了油帶魚，還遇到個大客戶家裏擺酒席，讓我幫著殺了幾隻雞和幾條胖頭魚。”
“嗬！那真要恭喜你了，這事情可不是每天都遇得到的。”
聽了朱圓潤的奉承話，小張眉開玩笑地說道：“嘿嘿，那人一看就是個機關幹部，嘖嘖嘖～那派頭真是沒得說。”說完話他將紙包撿起來，大氣的塞到朱圓潤的菜籃子裏。
朱圓潤假意為難地對小張說：“這怎麽好意思啊，這年頭那家都不寬裕。”
“嗬嗬，朱哥你說這些就見外了，都是鄰裏鄰居的。對了，包裹裏是兩副雞雜和一些雞油，回去讓嫂子抄了，給咱侄女嚐個鮮！”
得知包裹裏的內容後，朱圓潤趕緊千恩萬謝地說了一堆好話，並假意推辭了一番才告別離去。
回到家裏，他立刻走到正在忙著煮粥的婆娘跟前，獻寶似地將紙包塞進她手裏，大聲說道：“老婆，快去洗洗，晚上咱加個菜！”
婆娘白了他一眼，不以為然地打開紙包，意外地看到裏麵黃澄澄的雞油和雞雜，欣喜地對他說：“老朱！這、這是哪裏來的？”
朱圓潤將菜籃子放到灶台上，故意板著臉對她說：“管那麽多幹什麽？有的吃不就得了！”
“看你能得！”婆娘嬌嗔了一句，隨後嘴裏哼著小曲，小心翼翼地捧著紙包往屋外的水鬥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朱圓潤忽然心裏一酸，感到眼眶有些濕潤。這婆娘跟了自己這些年，沒享過幾天福，自己又沒本事賺錢。現在又遇到了三.年.自.然.災.害，吃飯都成了問題，更讓人心酸的是，她竟然會為了一包雞雜興奮成這樣。
就在他感慨沒能讓自己女人過上好日子的時候，女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裏屋走了出來，並抱著他的大腿，用稚嫩地嗓音對他說： “爸爸～你哭了嘛？”
朱圓潤抹了抹眼睛，隨後將女兒抱了起來，用自己的胡根在她小臉上蹭來蹭去，同時溫和說道：“爸爸沒有哭，是眼睛裏進了沙子了。”
女兒被他蹭的“咯咯”直笑，“不要蹭了嘛，我好癢啊～”
與女兒玩鬧了一會兒，朱圓潤將她抱到餐桌旁坐下，然後在廚房盛了小半碗粥端到她麵前，“乖囡，乖乖吃飯。”
女兒看著稀薄地能當鏡子照的粥，臉上露出了委屈的表情，遲遲不肯動筷子。
朱圓潤搖頭歎息了一聲，到廚房取出糖罐子，盛了小半勺白砂糖倒進她的粥裏，稍稍攪拌了下，對她說道：“乖囡，吃糖粥了。哚哚哚，賣糖粥，三斤核桃四斤殼……”
女兒聽了他的兒歌，終於露出了笑容，開開心心地喝起粥來。
伺候女兒吃過早飯，朱圓潤換上工裝，向正在洗菜的婆娘打了個招呼後，就騎上二八杠往工廠趕去……
“朱老師？朱老師！節目錄製就快開始了，您快醒醒！”
朱圓潤吃力地睜開雙眼，看著焦急地助理，恍惚間分不清什麽是真實，什麽是虛幻。
助理見他醒了過來，趕緊將他從躺椅上扶起來，同時招呼化妝師過來上妝。
化完妝後，助理又幫他換上了衣服，隨後半推半拉的將他帶到錄影棚中。
走進錄影棚的一刻，朱圓潤條件反射般地恢複了神采。掃了一眼忙碌地做著錄製前準備的欄目組員工，笑著對他們說道：“嗬嗬，各位辛苦了，又要麻煩你們了！”
眾人聽到他的聲音，連忙放下手中的工作，紛紛對他諂媚地說著一些場麵話，朱圓潤也同樣配合著一一做了回複。
與工作人員走了個過場後，他走到布景台前，對著一名妙齡女郎和藹地說道：“小美，如果沒有記錯，今天是我們第10場合作了吧？”
小美露出職業性地微笑對他說：“是的呢，朱老師的記性可真好，我還以為您不記得了呢。”
“嗬嗬，我還沒到老糊塗的地步，錄製完後，我有個小禮物送給你，到時候記得提醒我。”
“好的呢，您老啊～什麽都好，就有一點不好，那就是對我們這些後輩太好了～”小美一邊打著趣，一邊將朱圓潤扶上了布景台。
待兩人各自坐到背景板前的沙發上，導演隨即對他們豎起一個大拇指，然後大喊一聲“a”，開始了正事錄製。
一段輕柔地開場歌曲過後，小美對著鏡頭歡快地揮了揮手，眉飛眼笑地說道：“嗨～親愛的觀眾朋友們，大家晚上好！我是愛美男更愛美食的節目主持人小美～歡迎大家觀看第27期《食在天下》！今天小美再次請來滬上美食界元老，朱圓潤老師～”
隨後攝像頭快速跟隨小美的手勢轉向朱圓潤。
“各位觀眾朋友們，大家晚上好！我是朱圓潤，非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