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人力終有盡時（上）
“你是要去三公主府吧，我隨你同去。”
龍赤來到多餘身邊，要與他一道，前去三公主府。
“多謝前輩！”
多餘以為，龍赤這是怕路上還有什麽人出現，想要護送他一程。
隨後，二人並肩，快速遠去。
明天動和常昆同時冷哼了一聲，卻也是無可奈何的很，隨後，雙雙向著皇宮而去。
秦空離開，烈無命也同樣離開。
然後，這條街道，逐漸恢複了以往的熱鬧。
錢歸己還在那樓閣上靜靜看著多餘逐漸遠去，許久後，他轉回身子，走向樓閣中的一張桌子麵前，那裏，還有一位老人端坐著。
“老爺子！”
原來，這位老人竟是錢家的定海神針，錢老爺子。
錢老爺子微微抬頭，淡然說道：“望月書院果然沒落了，想當年…”
當年如何，錢老爺子心中必然感觸極多。
一代八境強者，秦空代表著望月書院現身，常昆半分麵子都沒給，哪怕多餘最後找回了場子，也足見望月書院當下的局麵。
想當年，那位九境強者創建望月書院後，其後多年，何等的風光？
曾經的望月書院，基本上，都有三大八境強者坐鎮，令四方不敢有任何的放肆，而今，隻剩秦空一人，即便出關之時擊敗了烈無命，威懾力也仍然是不夠。
錢歸己道：“多虧了有多餘這孩子，在見過之後方才知道，聞名不如見麵。”
天水司中發生了什麽，暫時還沒有人知道，就此前的那個表現，沒有人不稱道。
哪怕是身後有強大助力，然而換成其他人，又有幾個人，敢對常昆說那樣的話，並還無視聖旨？
錢老爺子道：“多餘自然是極好的，不過這一次的事情，不可避免，會讓他承受許多。”
錢歸己眼神輕輕一動，問道：“老爺子，您要現身？”
錢老爺子道：“暫時還不需要，老夫也希望不會需要老夫現身，才能夠解決這一次的大麻煩，接下來，就要看三公主與陛下之間的交鋒了。”
話到此處，他那雙老眼之中，掠過一絲冰冷之意：“聽說如今，有些人正在蠢蠢欲動啊？”
錢歸己道：“已經安排下去了，如果他們以為，可以趁勢而起，那就讓他們這一生，再無任何翻身的可能。”
錢老爺子淡漠輕笑：“錢寶出事之後，陛下可是答應過錢家，要撤去薛一平薊南總督之職，到今天，他還在總督的位置上享福著，這是不行的。”
大周朝堂之事，曆來就隻有太宗皇帝和三公主能決斷，其他任何一人都不能置喙。
但這位老人的話，也沒有人敢無視。
錢歸己笑道：“如此，我這就去見一見皇帝陛下。”
在這個時候，再提舊事，真正的用意就在於，讓太宗皇帝無法分心在多餘的事情上麵。
明宣成再是世子，人都死了。
薛一平乃七路總督之一，位高權重不說，也是有大用，錢家陡然發難，相比之下，明宣成的死，就沒那麽重要了。
堂堂世子，如果明宣成知道，自己的死，僅僅隻是如此而已，會不會在地下氣到跳腳？
錢歸己再道：“隻是這樣一來，恐怕會讓皇帝陛下記恨上了我錢家，可能也會讓多餘更被人給忌憚上，未必是好事。”
錢老爺子並不在意這些：“這天下，無論什麽時候，群雄逐鹿也好，還是皇朝一統江山，最終講的都隻是實力。”
“錢家有這個實力，那就用不著擔心任何針對和記恨。”
“越是記恨，就代表著對方越是無能為力。”
錢歸己明白了，身為錢家當代家主，他本就不是懦弱、迂腐之輩，對於錢家為何能夠在千年時間中，就有今天的地位，他非常的清楚。
就算沒有多餘和錢寶之間那份深厚交情，多餘並沒有在當天，一怒之下，先動了薛采青，後到道教書院討要公道，多餘這樣的人，遲早都會在錢家的視線之中。
皇宮，後宮，皇貴妃的寢殿中。
剛收到消息的太宗皇帝，似是笑了聲，看起來，並無太多的情緒變化，皇貴妃卻敏銳的把握到了。
“陛下，怎麽了？”
太宗皇帝淡淡道：“朕讓常昆去把多餘帶來，這小子大膽的很，竟然無視了朕的旨意，先去了若詩的府中。”
“無視聖旨，這些年來，可有幾人？”
皇貴妃知道太宗皇帝動怒了，她沉吟了一會，用自身非凡的智慧，緩緩說道：“多餘殺了長陵世子，不管他有什麽理由在手，想必現在心中總是害怕的，如此，前往三公主那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太宗皇帝道：“這些朕也明白，然而，他就那麽信不過朕？如果朕有心想殺他，他又如何能從天水司中活著離開？”
聽見話語中的一些緩和，皇貴妃輕聲笑道：“陛下，可是多餘並不知道呀？”
“所以臣妾覺得，您若是還要繼續愛護多餘，那就讓他知道您對他的關愛之心，不然，您做的再多，他不知道都沒用。”
太宗皇帝思索片刻，輕輕點頭，而後問道：“愛妃，你覺得，天水司之事，和多餘是否有關聯？”
楚嘯天當年被他抓來，秘密關押在天水司中。
多年來，無論三公主付出了怎樣的人力和精力，都不明確楚嘯天一定在天水司中。
誰知這一次！
若說湊巧，這也的確是很湊巧，太宗皇帝根本就不相信這是多餘刻意安排的，多餘還沒那個能力，更加沒那個本事。
但，總覺得個中有些古怪。
倘若真是湊巧，這也未免太過湊巧了。
皇貴妃道：“此事，臣妾也是仔細的想過，在臣妾看來，此事並無任何蹊蹺之說，畢竟楚嘯天連三公主都不相信，而以多餘的年紀，此前恐怕連楚嘯天之名都沒有聽說過。”
“要說多餘與此事有關，臣妾根本不信。”
“至於三公主接走了楚嘯天，她要去接的人，根本就不是楚嘯天，而是多餘。”
“在此事上，趙斬大意了。”
“這不是趙斬大意，是他對他自己太放鬆了。”
太宗皇帝冷哼道：“天水司被他經營了多年，下麵的人，居然還不是鐵桶一塊，如果朕沒有猜錯，那些人抓多餘進天水司，特地將與楚嘯天關押在一起，就是為了讓若詩趕去後，能見到楚嘯天。”
皇貴妃道：“但聽說，多餘和四方樓的掌櫃交情極好。”
太宗皇帝道：“所以，這事多餘也被利用了，沈全泰暗中早就投靠了若詩，正好借著多餘之事，將多餘送到了楚嘯天這裏，等著若詩來救人。”
皇貴妃漠然道：“那麽，明宣成就死有餘辜了，聽說，他是刻意在四方樓等著多餘。”
太宗皇帝眼中，閃過冷冷的殺機。
都說世人中，聰明者居多，笨蛋總是少數。
無論太宗皇帝，還是皇貴妃，無疑是人世間中極為聰明的存在，前者能夠坐上九五至尊之位，後者曾經還利用了三公主。
如若沒有那份能力，沒有那份智慧，決計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
然而，人力終有盡時，再怎麽聰明的人，也不可能將所有的事情給看透，這也是多餘在此番，敢如此大膽行事的原因。
隻要他真實的身份還未曝露，任由太宗皇帝和皇貴妃怎麽想，都不會將他和楚嘯天聯想到一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