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當局者迷
清靜典雅的小房殿，與富麗堂皇的龍宮大殿相比，倒顯得舒適溫馨得多了。
沙織打量了下這偏靜溫馨的小房殿，夜明珠的光芒照耀下，有股安寧恬靜的感覺，聞到股清爽怡人的氣息，一如他身上的味道，心裏沒來由的一陣安然踏實。
“這裏是哪裏？”沙織微笑著問道。
“屬下的住所，自然無法比擬三太子殿堂的。”龍清揚唇上掛上絲嘲笑。
“三太子殿堂再華麗，再寬敞又如何，冰冷沒有溫度的地方，我隻想待在屬於我的地方，那怕是一個小窩，至少它是溫暖的。”沙織傷感的說著，想起了清風山的小房屋，即使隻是小小房屋，卻是最溫暖最快樂的地方。
龍清揚抿了抿唇，目光有些異樣，帶著她推開一間房門：“進去洗浴一下吧，想來你也許久沒有此待遇了！”說著轉身離開。
看著房裏冒著熱氣的浴室，是啊，她是好久沒能愜意的享受了。
沒有恩寵的女人，對此是奢侈多了，底下的侍女仆婦，都是踩就高的，她失去三太子的恩寵注目，就算是三太子妃又如何，還是一樣的被嘲笑，被冷落，被議論，是非之地，永遠離不開是非。
龍清揚，這個唯一在她最困難，最難熬的日子裏，願意向她伸出手的人，不管他為什麽願意幫助她，如今她隻能抓住他，這個茫茫大海裏的浮板，雖然不知他能載撐她多久，她隻能靠著他支撐下去。
沐浴出來，一身清爽的神采飛揚，掃去了一身風塵仆仆的疲勞。
站在門口，有些怔愣的看見龍清揚已經褪去銀甲盔袍，一身青衫羽衣，隨和的淡淡笑容，一絲儒雅的笑意，讓他英俊的臉上增加絲魅惑的妖豔，挑眉瞥了眼沙織道：“杵在門口幹什麽？吃飯吧！”
沙織愣了下，看見他前麵的桌子上擺放著幾碟清淡小菜，走過去，不可思議道：“這個……你做的？”
“怎麽，有意見！”
“……是驚訝，沒想龍將軍還會做菜呀！”
龍清揚淡淡道：“哪那麽多廢話，要不要吃，不吃就省了！”
“吃，不吃白不吃，龍將軍，你可真是出得廳堂，下得廚房啊，哪個女子能嫁給你，真是福氣了！”沙織笑嘻嘻的拍他馬屁。
龍清揚嗤之以鼻，不置可否。
看著她風卷襲湧的狼吞虎咽，龍清揚目光有些閃爍，欲言又止。
“你要取笑我就笑吧，憋在心裏可不好受。”吃飽喝足後，沙織瞟了他一眼，看在他請她吃這一頓的麵子上，他再怎麽譏諷她，她也不還口就是了。
看著她清瘦的臉龐，單薄的身子，龍清揚輕歎一聲，淡淡道：“你又何苦呢，夫妻間哪有隔夜的仇，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非得弄得現在這種地步。”
沙織臉色一暗，瞥開了目光。
“你看你現在過的什麽日子，還能熬多久？孩子沒了還可以再有……”
“不會再有了！”沙織悲痛著，即使再有也不再是他了。
“怎麽辦沒有，你們還年輕，何況此事也不能全怪三太子，最大的責任在你身。”
沙織震驚看著他，怒道：“你……”
“你自己懷孕了三個月也不知道嗎？”龍清揚目光炯炯的看著她。
沙織漲紅了臉：“我……我又沒懷過……”
“就算沒懷過，難道你身體有什麽不同也沒意識到？身體不舒服怎麽不說？”
“我……我……”她是有感到不舒服，但她以為是修練導致也就沒放在心上，如此說來，是她的責任了！
看她訕訕的垂下頭，龍清揚歎道：“如果你在責怪三太子為什麽不阻止龍王的鞭打就更無謂，事情既然是你自己挑起的，就應該自己承擔後果，別人幾句話就讓你失控，失去理智，一味的好勇爭執，有什麽用，衝動行事，不思後果，你這個守護者是這樣當的嗎！”
“可是……可是她們侮辱……”
“她們侮辱就讓她們侮辱，你師父會因為她們的侮辱少了根筋，缺了塊肉嗎？他還是一樣高高在上做他的神仙，別人的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你還能管她們的嘴巴！”
“你……”沙織氣得無法反駁。
龍清揚又冷嘲道：“照你這樣，隻是被人罵幾句，你就要跟人家拚命，你有幾條命都不夠陪，你能讓天下悠悠眾口都閉上嗎？當初你們師徒相戀，鬧得沸沸揚揚天下皆知，若是連這點承受能力都沒有，還怎麽戀下去，就等著被口水唾沫淹死吧！”
沙織心裏一震，泄了氣般垂下了頭，他沒說錯，師徒相戀，有違倫常，她如果沒辦法承受這個壓力，還談何要與師父在一起。
沉默了半響，感覺到他嘲弄的目光有些灼熱，猶豫著又道：“其實也不是隻為這個，他……他……娶我，隻是把我當成替代品，他喜歡的根本不是我，是我的前世，我……”
“白癡，你的前世就不是你嗎？”
沙織愕然看著他嘲諷更濃。
“你的前世也就是你，沒有她何來的你，真是糊塗，前世今生有什麽好計較的，幹吃前世的醋，你倒是古往今來第一個了。”
沙織目瞪口呆，她顯然被他與眾不同的妙論震驚住了。
龍清揚歎道：“糊塗蟲，三太子對你的感情你怎麽就不知道，兩千年來，他從沒對哪個女子上過心，即使是他的姬妾，他也隻是過過場，從沒逗留過，但是對你，他是絕對的在意了，你就一點感覺也沒有？”
沙織心裏登時很不是滋味，回想起他對她的溫柔，寵溺，不舍，與他相識相交相處來，他都在為她慢慢的變化，說沒有情沒有感覺那是騙人的，可她隻是怕……
“三太子妃，愛之深，責之切，你在怕什麽？猶豫什麽？還是在等什麽？你想過沒有，離開龍宮，離開三太子，你會怎麽樣？真的就一點也不留戀他？”龍清揚仿佛籠罩在迷霧裏，輕柔的聲音有些失落。
沙織盯著他恍惚的臉龐，輕聲道：“我……我隻是害怕龍宮的冰冷，我每天都在寒冷中睡熟，又在寒冷中清醒，我……”
“獨自寒冷的不隻你一個，深宵夜暗的殿外，清冷孤單的身影何曾離開過！”龍清揚凝視著她清透明亮的眼睛，失落悲傷一閃而過，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微笑道：“去吧。”
瀟灑清逸的身影，背負著手，筆直傲然的立在廊柱下，清冷的目光盯著冷冷清清的殿房。
平靜無波的神色，眼眸卻在絲絲的疼痛。
倔強如她，堅強如她，柔弱，嬌憨也如她，她渴望自由，渴望飛翔，或許他不該把她困在龍宮，她不屬於壓抑冰冷的龍宮，她屬於外麵廣闊無垠，自由自在的天空！
清冷筆直的身影微微在顫抖，即使隻是看著她空蕩的殿房，想到她嬌俏委屈的神情，他也滿足了。
“深宵夜冷，你要站到什麽時候？”輕柔的聲音在寂靜的長廊裏格外的悅耳。
敖涅霍然回身，魂牽夢縈的嬌俏身影，不知何時俏生生的立在身後，蒼白清瘦的臉龐，薄弱如紙的身子，清透明亮的眼睛憐惜溫柔的看著他。
心痛如刀絞，她瘦了，瘦了許多，憔悴了許多：“你還沒睡？”
她每天跟隨龍清揚修行，常常深夜了才精疲力盡的返回，早早又起床繼續修練，隻是想離開龍宮，離開他，他心疼她，可是他卻隻能隨她，不想強迫她，逼她。
“沒關係，習慣了！”沙織輕輕一笑：“龍將軍是個很稱職的老師。”
“……修行固然重要，但也要顧及身體。”敖涅溫柔的看著她。
沙織沉默了下，笑道：“所以你不是個好老師！”
敖涅失笑道：“大概吧。”是的，他因為心疼她，憐惜她，舍不得她吃苦，看不得她委屈，所以他沒有嚴厲的要求她修行，沒有讓她經曆該受的苦難磨礪。
曾經他指責敖楚太過寵溺縱容她，如今他竟也走上他曾經犯下的錯誤，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沙織凝視著他清冷孤寂的眼睛，柔聲道：“可你是個好夫君！”
敖涅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淒美的麵容：“夫君！”
沙織點點頭，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含笑道：“你是我的夫君，願意保護我，包容我，憐愛我的夫君！”
敖涅心開放了，握緊了她的手，將她摟入懷裏，再也不放開她。
“敖涅，我冷，我害怕房間裏的冰冷！”依偎在他懷裏，感受著他熟悉的溫暖，沙織貪婪的不願再忍受空蕩蕩的殿房裏的冷冷清清。
敖涅猛的將她抱起，大步的返回他的書房，溫柔道：“好，我們不進殿房，小沙，不要怕，我永遠都會護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