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心如明鏡
樹幹草枯，毫無生機的山頭，一片蕭索肅殺。
沙織心一頓，這是清風山？那個她生活了十年的清風山？那個和師父朝夕相處了十年的美麗清風山？她心心念念的想著返回的清風山？
四周蕭條，空氣中一股壓抑的肅殺氣息，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離開時還是好好的，為什麽會這樣？師父呢？師父在哪裏？
發瘋似的奔上山，眼淚奪眶而出，師父，你答應過我不會再丟下我的，師父，你答應過二十年後要娶我的，你答應過的，你要做到，不可以言而無信的。
山頂上麵目全非的小房屋，隻剩下了一堆殘骸骨架，毀滅了，清風山上的一切都毀滅了，那師父呢？他在哪裏？
閉上眼睛，沙織拚命的感應著他熟悉的氣息，可是除了蕭條和索然，她什麽都沒有感應到，仿佛師父根本不在清風山，可是她離開時，清風山雖然凜然氣魄逼人，但她仍然能感應到師父熟悉的氣息支撐著清風山脈，如今……師父，你千萬不能丟下我。
一股熟悉的寒氣突的襲來，沙織一個激伶，師父！是師父的氣息。
殘骸裏一道凜然的白色劍光破土而出，散發出強烈的光芒，仿佛在道訴著它失去主人的悲淒蒼涼。
晴天霹靂，沙織一陣暈眩，那是師父的寒流劍，從不離他身的寶劍，師父連他的劍都丟下了，也丟下了她。腳下跟蹌，她咬緊牙關，緩步上前，伸手召喚著寶劍。
寒流劍化道白虹落在她手裏，寒氣逼體，她全身一顫，眼前驀的晃過風雅迷人的楚清揚，一臉含笑著說道：“小沙，保重，好好活著！”瞬間化為煙灰，隨風消去。
心猛烈的抽痛著，如同刀割般痛徹心扉，悲痛欲絕，眼前一黑栽倒了下來。
沙織懷抱著寒流劍，呆呆的坐在隻剩下殘骸的房屋前，什麽都不願想，三魂丟了七魄，沒有淚，但她卻比流淚更悲傷。
師父走了，他真的丟下她走了，他不能實現他的偌言了。
沒有痛，因為她根本感覺不到痛，心已經死怎麽還會痛。
一雙複雜悲憫，憐惜心痛的眼眸，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敖楚環抱著手，靠在幹枯的大樹下，一言不發的望著她，靜靜的陪著她，既不安慰，也不說話，因為他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她肯定是什麽都不會聽的。
夕陽西下，豔紅的殘陽照著她孤寂無助的身影。皓月高空，照耀著他堅毅筆直的身軀。
寒清眉眼沉重的禦劍而來，溫柔憐惜的目光落在黯然神傷，渾然無知覺的沙織身上，悲傷痛惜。
半響緩緩道：“我動用了所有方法，都沒有找到逐流公子的魂魄，祭仙陣乃是妖界鎮界法陣，逐流公子隻是散仙，隻怕……”
“魂飛魄散嗎？”敖楚冷嘲道。
沙織全身一震，魂飛魄散！師父有什麽過錯，為什麽要讓他魂飛魄散？心如刀絞，恨怒中燒，目光淩厲的看著寒清。
寒清一聲歎：“逐流公子在祭仙陣裏，以全身道行修為苦苦的支持了半個月，妖王座下四旗主都無法奈何他，在他要破陣而出時，妖王親自出馬，落下招魂旗，將他魂魄驅逐，打至魂飛魄散……”
“噗”的一下，沙織氣血翻亂，吐出一口鮮血，心裏悲憤至極，眼前一黑，險些暈倒。
“丫頭！”敖楚身形一動，立刻閃身到她身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臉上大是心疼焦慮的神色：“振作一點，傷心沒有用，你要堅強為你師父報仇。”
沙織咬緊牙關，握緊拳頭，眼淚滾滾落下，心痛如刀割再也不想活下去。
報仇！是的，她要為師父報仇！可是她該找誰報？妖王嗎？
“他們之所有圍困你師父，是因為你，想要得到你，他們第一步就是要將守護著你的逐流公子鏟除，千方百計，不計手段的鏟除他。”敖楚深邃清透的眼睛炯炯有神的散發光芒。
沙織皺眉盯著他，想起青寧鎮驚心動魄的一天，與蛇王的決鬥，以師父的本事怎麽會花了這許久的時間，想來他們早就設下了埋伏等著他。
還有張員外家浴池裏的意亂情迷，與師父的纏綿糾纏，目的隻是要他犯下錯誤，成為眾矢之的，將他在她身邊守護的資格除去，一計不成連環來襲，最後他們不得不使用極端的手段殺害了他。
師父是為她而死的！神女轉世，人間七情六欲的掌控者！因為她身上的力量，至使了他們天人相隔。
沙織一抹唇上的血跡，站起來，抱著寒流劍，眼睛卻是明亮而凜冽：“師父，我不會讓你白死的，我一定會為你報仇，人間七情六欲的掌控者？我就要將這混亂的陰陽扭轉回來。”
敖楚和寒清看著她凜然的神色，有瞬間的恍惚，那個高高在上，高貴凜然的神女似乎在她身上重生了，眼睛散發出複雜淩亂的神色，有些慌亂，有些無措。
“你有何打算？”敖楚環抱起手問道。
沙織凜然的神情瞬間迷惘無措，垂下頭想了想，苦笑道：“他們想要我無非是想得到我的力量，我……我能逃到哪裏？”
“上蜀山吧，小沙，蜀山可以保護你，可以讓你修練，二十年後，沒人可以傷害你。”寒清目光溫柔的看著她。
沙織把目光轉向敖楚，敖楚淡淡道：“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以你現在的功力不能做什麽，先上蜀山修練吧，報仇什麽的也要等你學會掌控你的力量再說。”
“那麽你呢？師父……死了，沒人知道五龍珠的下落，你要怎麽找到它們？”沙織心裏有些酸楚。
“這個不用你操心了，你還是想想你該怎麽回蜀山吧？”
寒清急忙道：“小沙，我護送你回蜀山，我會向蜀山發出訊號，蜀山的師兄弟會沿路接應我們的。”
敖楚瞟了他一眼，抱手靠樹，不再言語，唇角卻掛上絲嘲弄。
沙織看著他，心裏又一酸，他的目的還是五龍珠，他是龍族尊貴的王子，又怎麽會……罷了，這樣也好，反正師父走了，她也不打算再嫁人了，咬了咬唇瓣道：“敖……九殿下，你要繼續尋找龍珠嗎？”
“……自然，龍珠怎麽能流落人間讓人玷汙了。”
沙織淒然一笑道：“那麽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吧，我們……我們還能再見嗎？”
敖楚看看她淒美的神色，微笑道：“再說吧，有緣自會相見。”
有緣？是啊，有緣才能再相見。隻是他們隻怕是無緣了！
“那麽再見了。”沙織悲淒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手裏握緊了寒流劍，師父，小沙永遠陪著你。
與寒清禦劍往蜀山而去，這是第三次目標趕往蜀山，沙織心情是低落的，師父不在了，心還是很痛的，抱著寒流劍，尋找劍上師父溫暖的氣息，怔怔的看著麵前的火堆。
半響輕輕的撫摸著劍柄，睹物思人，心痛難忍，刻意的不去想其他，但腦海卻不由自主的晃過那個手握銀槍，凜然信誓的男子。
一條潔白的手帕遞過來，沙織一怔，迎上寒清疼惜的眼眸，抹了下模糊的眼睛，原來她的眼淚不知不覺的落下了。
寒清輕歎一聲，輕輕替她擦拭去眼淚，心疼的看著她道：“別難過了，節哀保重，你師父泉下也不想看見你現在的樣子，他肯定隻希望你能開開心心過每一天，而不希望你如此傷心難過。”
沙織苦笑一聲，撫摸著手裏的劍，淒然道：“感情的事不是你想想就想，不想想時便能收住的，你不用管我的，我沒事，我會好好活著的，我會好好的，這是師父最希望的！”是的，師父最後都是要她好好活下去，眼淚還是忍不住滾落。
寒清突的將她摟住，顫聲道：“小沙，小沙，我怎麽能不管你，看著你流淚傷心，我心都要碎了，你……你不知道嗎？不記得了嗎？”
沙織身子一僵，一時不知所措：“你……你……”
寒清凝視著她慌亂的眼睛，急急道：“你真的不記得了？我們曾經攜手抗敵，我們曾經致死不離不棄，曾經湖水裏相擁纏綿，我們……”他突的湊近，顫抖的吻上她的臉，吻去她的淚痕。
沙織一陣震驚，他們曾經攜手抗敵？不離不棄？還……還在湖水裏相擁纏綿？她不知道，不清楚，她真的不記得她認識裏還有他，可是他給她的感覺卻又是那麽的熟悉。
感覺到他已經吻去她的淚水，吻上她的唇。
沙織驚栗著，突的伸手將他推開，喘息著驚慌看著他，退後一步。
“小沙！”寒清痛苦無奈，悲哀看著她：“你不記得了？”
沙織搖搖頭道：“我不記得了。寒清，師父走了，我不想……不管我跟你之間以前有過什麽？但現在我隻能抱歉，我以後都不會嫁人的，我生是師父的人，死也隻是師父的鬼。”
寒清震驚道：“你……你已經和你師父……”
沙織一笑道：“我的心都已經給了他了，身體已經不重要了，我早就把自己當成他的人了，我現在想心如明鏡，漣漪無波。”垂下頭，再次撫摸搜索著劍上屬於他的氣息。
寒清目光憤然複雜，咬緊牙，無奈悲苦的嘲笑一聲，歎道：“你對他倒是情深似海。”又有些嘲弄道：“感情都會隨著時間而消逝，沒關係，我會等的，我等你。”
沙織心一酸，微微苦笑，看著他堅定的眼眸，欲言又止有些寂寥的看看天空明亮的月光，等？有些事不是即使你願意等就等得到的，沒有緣份，即使同床共寢又如何，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強求不來，一切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