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九月認定（九）
黎明已至，紅日升起。
尚在外麵遊蕩的蟲子，多化為透明直至虛無。
一絲的陽光照在經曆了殘酷夜晚的人身上，卻不能喚起他們對溫暖的絲毫感覺。
就在這時外城門開了，守關的驅魔師如神兵降，並不話，隻是默默看看他們，似乎給予他們在此時退出的機會，是對他們堅守一夜的恩賜。
程科看向神情木然的伍嘉敏，她尚且抱著柳依然的殘軀，除了頭和半個身體，腳和手用劍完全不能看了。
宮美美依靠著劉羿，休息了一夜，雖然是這麽睡，但是沒怎麽睡著，都是空睜著眼，“你們打算怎麽辦？”
劉羿沒有話，隻是看著宮美美，他是不會扔下她的。
所有人似乎已經失去了話的精神，程科是第一個站起來的，“伍嘉敏，你還是……”
“我是不會進去的，”她看著黑山神殿的外城門，眼裏盡是仇恨，仿佛帶給她不幸的不是那些蟲子，而是他們，“那家夥像狗一樣爬進去了，我不會像他一樣。”她已經不願意再提起孫軍的名字。
劉羿也扶起宮美美，“你呢，程科，你有什麽打算嗎？”
程科望著遠方，“我要去將他們找回來。”他的兄弟，他的隊長。
其他人皆是沉默不語。
伍嘉敏：“走吧，我不想呆在這裏了。”她撫摸著柳依然沉睡的臉頰。
守關的驅魔師們就見到這群孩子離去。
“門就在眼前，他們就這麽離開了？”
“算了，這是他們的決定，其實也難怪他們心寒。”
“但是現在才第三，他們繼續呆下去，上麵那群人不以為是，他們自己還不清楚嗎？”
“誰叫代眉大人被彈劾了呢，上麵那群人又開始為所欲為了，這對於五大家族的孩子可能隻是殺戮遊戲，對於普通的驅魔師則是大逃亡，唉。”
隨著陣陣歎息，門被關上了，感應結界在白日閃爍著紫色的微光，一片光滑。
……
而在遠方的羅力威、歐陽惟、角家兄弟，也經過艱難的一夜。剛剛坐下來休息一下，吃點東西，養精蓄銳。
羅力威就來到歐陽惟麵前：“走吧，我送你去外城門，現在出發，晚上之前應該可以趕得到。”
歐陽惟並不吃驚，反而麵色平靜，這一夜，她並非也是沒有想過。隻見她站起來緩緩地搖搖頭，“不，我決定留下來。”
“留下來？你是真的？”
“嗯，昨晚上，角大哥就在我身邊指導我，我的戰鬥水平進步很多。我覺得以我的實力可以通過三級驅魔師認定，現在退出太可惜了。我不想退出。”歐陽惟著這些話，但並不看羅力威。
“嗬嗬嗬……”羅力威冷笑，“你是吃什麽迷魂藥了嗎，清醒一點吧！他們……”
話被歐陽惟打斷，“我很清醒。反正你隻是打算送我去外城門，現在不用浪費這個時間了，我自己可以……我可以活下來。”
“你自己可以？”羅力威不怒反笑，“你自己可以，還是依附著他們可以？歐陽惟！”
這是羅力威第一次不叫她阿惟，而是歐陽惟。
“我自己可以！不要你管我！反正你從來也沒有看得起我！”歐陽惟喊出這句話。
角亦群和角亦尋將兩人對話看在眼裏，一副看笑話的樣子。
“……你真的不要我管你。”羅力威問。
“……不要，我自己也可以，就像你一樣。”
“那你試試吧。”
完這句話，羅力威斜了角家兄弟一眼，隨即離開了。
歐陽惟則是坐下來，癡癡地望著羅力威離開的方向。
“怎麽樣？”角亦尋低聲問自己兄長的意見。
“什麽怎麽樣？”角亦群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
“昨你不是安慰別人，安慰得好好得嗎？還親了她，怎麽現在就將她丟在一邊不要了。”
“現在是我丟了她了嗎？”角亦群微笑，抓住漏洞。
“好好好，”角亦尋投降，“那她現在被丟下了，你怎麽辦？”
“……”角亦群思考著。
角亦尋壞笑著站起來，“那我去關心她一下。”
話沒完，就被角亦群拉住，“我不要的東西，你也不可以碰，記住了，這是你哥哥的規則。”
他眉間的少有的陰鷙之氣並不能將角亦尋嚇倒，反而讓角亦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於是，角亦群走過去和歐陽惟話。
不過幾分鍾，歐陽惟就被他逗笑了，角亦群還趁機幫她梳理了耳邊的頭發，惹的歐陽惟臉上一片紅霞，甚是好看。
連角亦尋也不得不佩服自己這個哥哥，那副假意的溫柔情深的表情騙女生真是一騙一個準，可謂人麵獸心，斯文敗類！
“牛逼，厲害！”麵對角亦群凱旋而歸，角亦尋隻能如此表示自己的讚歎之情。
但是角亦群麵對著自己弟弟的表情，卻無限冷淡：“有人在看著我們。”
角亦尋警戒心起：“誰？”
角亦群冷笑一聲：“還能是誰？”
“……那個姓羅的家夥？”得到角亦群眼神的肯定後，角亦尋也有些不屑，“神經病吧，把我們當成什麽了，真以為那個歐陽惟有什麽值得我們看上的嗎？五大家族那朵花沒經過我們兩兄弟之手啊，那個歐陽惟就算得了什麽？”
角亦群一個眼神示意他閉嘴，歐陽惟往他們這邊望了好幾眼，似乎很好奇他們在什麽。
“行行行，我不了，還是回去找藍紫玩吧，這個丫頭姿色也一般啊。”
“不，”角亦群微笑，“他以為我是在做假好人，我就做個好人給她看吧。”
角亦尋疑惑：“做好人？情場浪子負心漢我們經常做，好人是什麽東西？”
“你猜。”角亦群不做解釋，而是轉身對著歐陽惟招手。“我們出發吧！”
歐陽惟點頭，慢步走過來。
角亦尋扯了他一下，“去哪？”
“你不是想找藍紫嗎？走啊。”
“帶著她？”
“有何不可？”
……
宮美美一行人離開外城門後，費了大半，才找到甘振濤的屍體。
他和他的金刀，就躺在一個山坡的位置，可以照到太陽，一些枯萎的落葉鋪在他身上，似乎在安慰它的亡靈似的。
程科帶著其他兩個隊友的枯骨，伍嘉敏帶著柳依然。
“好了，除了孫軍那個混蛋，我們這隊就齊了。”程科開始用手為他挖墳。
“……”伍嘉敏的眼淚也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她跪下身子，希望清除甘振濤的眼裏和口裏那些蟲卵。但是拿出多少，又會溢出多少，她的淚水就落在他臉上。
“算了吧，嘉敏。”程科回頭看她，“對隊長好好休息吧。”
“不行，不校”伍嘉敏搖著頭，她將雙手放在甘振濤身上，釋放治愈靈力：“晚上那些東西又會從他身體裏鑽出來。”
宮美美和劉羿並不話，盡管他們清楚那是一具屍體，靈力對他們作用甚微，蟲子對於死亡這件事也是。但是對饒情感卻不是這樣。
“算了，別浪費靈力了！”程科搖搖頭，將她的手拿開，打斷她的釋放。
“你讓我試試，你讓我試試！”伍嘉敏的口中有委屈的意味，好像下一秒就要大哭起來，但是她還是繼續給甘振濤治療，她救不了柳依然，但是至少她不能讓甘振濤就這麽走。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以伍嘉敏為中心的土地，青草滋長，鮮花盛開，然後生命力逐漸擴散下去，春似乎又再一次光顧了這篇秋意深重的大地。
奇跡正在慢慢發生，首先是甘振濤眼裏和口裏的從蟲卵，退化成透明清澈的液體，淡化至逐漸消失，他的血肉也在慢慢恢複原來的形狀，雖然不是能夠修複全部，但是最後，甘振濤，至少是以一個饒身份死去的。
程科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輕輕觸摸甘振濤的臉頰，“是啊，這樣才對啊。”
伍嘉敏睜開眼睛，眼淚流下來，卻是欣慰地笑容。
“你做到了。”宮美美拍拍她的肩膀。
劉羿也點點頭，這是他為數不多的幾次，有生命治愈靈力的存在真是太好了。
就在此時，他們聽到有一聲鳥叫，一聲蟲鳴，不是晚上那種喧嘩的蟲鳴，而是更加清新，更加接近的聲音。
無數綠色的光點亮起，劉羿並沒有見過這副景象：“這是？”
宮美美則知道：“這是靈器誕生的預兆，”她看向伍嘉敏，“是屬於你的。”
伍嘉敏伸出手，綠色的光點在她手中聚集，變成一顆內有綠草的透明靈珠。
的確，沒有一次三級認定比這次更加血腥和殘忍，連堅硬剛強的程科稱呼它為惡鬼叢林，但是也是在這樣的土地上，依舊誕生著新的希望，因為感動和愛而產生的希望。
靈器出世的綠光耀映在邊的一角。
不管是守關人，還是參加認定的驅魔師都看到了。
羽藍和羽紫看著角亦群和角亦尋帶回一個歐陽惟的女孩，本來就臉色有些難看，徵琳又發現了邊的綠光。
“不愧是黑山神殿外麵的土地，這種情況下能誕生出新的靈器。”徵琳高傲地笑著，對著角家兩兄弟：“如果你們不回來的話，大概我會把這個成績記在你們身上，不過現在看來，是有比你們更加優秀的治愈係驅魔師拿到了。”
角亦群攔下氣憤的弟弟，壓製著內心的不快：“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你就能保證你是這場認定中最出色的攻擊係驅魔師嗎？”
徵琳保持著笑容：“除了我難道還會有別人嗎？”
“那可不知道了，自封女戰神的你，昨一定打得很痛快了是吧。”角亦尋也嘲諷道。
身在局外的歐陽惟，有些反應不過來，角亦群明明和她五大家族的人是很好相處的，怎麽他們自己倒是先吵起來。
羽藍和羽紫將破損的月白色箜篌收進空間，想來昨晚上她們也不會是很順利。
果然徵琳變了臉色，“你們到底是回來幹什麽的？有本事走，有本事別回來啊。”她看向歐陽惟，其凜冽的目光使得歐陽惟有些害怕，“還有她是誰？你們帶她回來幹什麽？”
角亦群攬著歐陽惟的肩膀，將她推到胸前：“沒什麽，她隻是一個普通的控製係驅魔師。”聽到這件話羽藍羽紫瞬間就露出輕蔑的眼神，“我們幫了她一切，她很感激，要報恩。還有，”角亦群看著歐陽惟微笑，“她也覺得五大家族的驅魔師並非外人口中所的那樣，所以特意來認識一下你們。”
這番話在歐陽惟耳中聽來沒有任何問題，是角亦群親口對她，人與人之間是要互相幫助的，也是角亦群的，五大家族中有善良的驅魔師，也有邪惡的驅魔師，就像普通驅魔師之間會發生的那樣。
她點點頭。
在徵琳、羽藍羽紫眼中卻是可笑至極。但是她們都轉變方才冷漠的模樣，走過來和歐陽惟一一問好。
“你好啊，我是徵琳。”徵琳明豔動人，宛如帶刺的紅玫瑰。
“羽藍、羽紫。”羽藍羽紫兩姐妹是冰美人，是不張揚而發著光的寶石。
歐陽惟受寵若驚，深覺得她們良善，羞澀地自我介紹：“你們好，我是歐陽惟。”
角亦群：“這不是挺好嗎？大家成為了朋友。”
而角亦尋已經察覺到羽藍羽紫嫉妒的眼光在將自己和哥哥淩遲，哥哥卻還是不動聲色的模樣，不免忍著笑道：“是很好啊，哥哥高見，佩服佩服。”
羽紫見此，動動手指，他們所在的枯樹嶺上唯一的光禿禿的樹轟然倒塌。
嚇了歐陽惟一跳，角亦群安撫她：“沒事的。”歐陽惟以手平複胸口，點點頭。
“……”羽紫看向羽藍，她雖然不見得開心，但內心情緒並不表露如自己這般明顯。
徵琳出來主持大局，盡管是她才是六個人最的一個：“別鬧了，想想今晚上的事吧。”
角亦群：“你們打算做什麽？”
“那當然是……”徵琳饒有趣味地停下，目光狡黠：“直搗黃龍。”
“怎麽，給你們找到那些蟲子的巢穴了？”角亦尋問。
一旁的歐陽惟顯然跟不上他們對話，隻能靜靜地聽著。
“有什麽難的呢？”徵琳反問，“現在還不好玩，晚上給你們看好戲，你們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