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千軍萬馬避白袍
“陛下，何事這麽開心？”看到蕭衍拿著一份奏報，笑得猶為開懷，丁貴嬪放下手中一的碗茶湯，含笑問道。
蕭衍也不避諱，將手中的奏報擺到了丁貴嬪眼前，道：“這是從北魏傳來的密報，道是爾朱榮竟然不顧慕容紹宗之勸阻，為了在那些士族權貴麵前立威，竟然矯子詔，引朝中百官於行宮西北，是要祭，可就在所有朝中官員到達河陰之後，爾朱榮竟然以‘下喪亂，肅宗崩壞，都是因這些官員貪婪所至’為由，將這些官員一個不漏的全部殺害，
這些所殺的官員多為北魏皇室宗親以及留在北方的門閥士族，上至丞相，下至五品的黃門侍郎，竟無一人幸免，現在北魏的朝政大權已完全掌控在了爾朱榮的手中。”
丁貴嬪聽得心驚，心中又動了惻隱憐憫之意，不禁低聲問：“陛下，正所謂上有好生之德，這爾朱榮竟如此殘暴，難道他就不怕……”
她實在是不明白蕭衍為何還如此高興？一個整日對著僧徒講經，屢次要出家皈依佛門的他在聽到爾朱榮殺了這麽多人時，竟然會笑得如此開心？
蕭衍便道：“愛妃啊，你不懂，爾朱榮雖然掌控了北魏的政權，可是卻失了民心，世家是殺不盡的，他雖殺了朝中所有的上層官員，可世家的根基還在，此舉雖暫時起到了威懾人心的效果，可同時，他也得罪了北方所有的士族，將無人再敢入朝為官，為他爾朱榮效力，不僅如此，還會引得各大地方豪強揭竿起義！”
“原來如此……”丁貴嬪強顏笑道。
蕭衍未意識到丁貴嬪臉色的異樣，又繼續道：“還有，經此一事後，北魏對我南梁的防衛也幾近完全崩潰，現在不僅北魏那些宗室紛紛投降我大梁，而我大梁的細作也可以毫無阻擾的滲透到北魏朝政之中。朕有預感，朕的那個夢很快就要實現了！”
那個夢？是將下盡攬於手中的夢嗎？
丁貴嬪不明所以，蕭衍忽地又喃喃道了句：“千軍萬馬避白袍，現在應該是時候了吧？”言罷，又吩咐道，“為朕更衣，朕要馬上去上朝！”
……
在玩了一個月的同泰寺出家修佛之後，子突然要上朝，百官大臣們自然是歡喜。
寅時之末，卯時之初，還未大亮，上朝的鍾聲便已響起，百官羅列朝堂。
“今乃多事之秋，朕聞意，欲救蒼生於水火，將遣使護送魏王於北魏，鏟除奸臣，還下安寧，不知誰願擔任此大將？”
朝堂上頓時一派寂靜，鴉雀無聲，北魏如今可是水生火熱，權臣爾朱榮又是個心狠手辣暴虐成性的，誰敢去惹這個殺人狂魔。
便在這時，一直安靜站在後方的陳慶之站了出來，語氣平穩而堅定的應道：“臣願擔此大將，護送魏王回北魏，臣誓除奸佞，不勝不歸！”
蕭衍一見站出來的是陳慶之，眼中不禁光芒大盛，腦海裏頓時又回響起了謝陵曾經在太極殿與他密談的一句話：“有時候臥龍隱於海底，難以讓人發現它的龍鱗，倘若陛下肯去挖掘它，它誓必會掀起驚濤駭浪。
名師大將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陛下身邊便有這麽一個人，他不鳴則已，但將一鳴驚人，也隻有他能為陛下開拓疆土，給陛下帶來一個欣欣向榮全新的大梁！”
蕭衍內心大喜：所以這個人便是陳慶之，是陪伴了他近二十年的心腹陳慶之！
“還有誰願請命與陳將軍隨行，若得凱旋，朕必大賞！”蕭衍十分興奮的問。
朝堂上還是一片沉默，有人蠢蠢欲動，但終究還是無一人站出來話，可就在蕭衍以為無人敢站出來時，一道清淩而不失堅韌魄力的聲線自朝堂後末的一個角落裏響起：
“微臣願追隨陳將軍，聽憑帳下差遣！”
幾乎是這聲音一起，朝堂之上的所有人都將目光齊聚在了這個話人的身上，就見此人正是剛剛定品入仕，被太子委任東宮太子洗馬的謝陵。
不過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子，還是個出自世代書香的文臣，竟然還敢去行軍打仗？這子是不知死活，不知戰場凶險吧？
太子蕭統的臉上也閃過一陣驚駭擔憂之色，就連武陵王的神色也微微一變。
又在這時，謝陵又抬頭向蕭衍請求道：“但微臣還有一個要求，懇求陛下答應！”
“你！”
“臣想懇請武陵王殿下之幕僚，慕容連城隨行！”
“為何？”
“慕容連城對北魏地形以及朝政局勢都十分熟悉，且慕容家世代出能征善戰之良將，有他在，陳將軍必事半功倍！”
……
“阿陵，你這是為什麽？”一回到謝府，謝家上至家主謝幾卿以及老夫人謝張氏，下至輩的幾位郎君娘子都好奇的跑過來問。
謝含蘊更是急得眼中含淚，既心疼又不解的斥責道：“那是戰場，你一個……你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文士，你去湊什麽熱鬧？”
謝陵便道：“我過了，這是我的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
謝陵便看向謝幾卿和謝張氏，又看向謝家的眾人，接道：“一個可以重掌兵權，重現晉時淝水之戰的機會！”罷，她看向謝幾卿一笑，“祖父，這不正是您所期望的嗎？阿陵現在入仕了，可僅僅是入仕，並不能重振我們謝家，祖父很清楚我們謝家之所以衰落至今這地步的原因是什麽，那就是因為沒有潘鎮兵權，所以阿陵要立軍功，要重掌兵權！”
“可是重掌兵權，就會遭到陛下的猜忌，阿陵，祖父是想要重振我們謝家，可不是讓你……而且我謝家之所以沒有掌兵權就是因為……”
“我知道，就算我謝家未掌兵權，陛下還是會猜忌，否則父親也不會……”到這裏，謝陵的語氣也是一頓，沒有再下去。
一時間，整個謝府之中都是愁雲慘淡，聖旨已下，謝陵即將要隨陳慶之一起北伐，皇命不可收回，他們就是想留也留不住了。
“做這個決定之前，為何不跟祖父祖母商量？”謝張氏不禁含淚問，險些沒有哭出來。
謝陵便挽了謝張氏的手，含笑勸慰道：“我這不是就怕祖父祖母擔心嗎？祖母，阿陵去戰場可不是送命去的，而是去立功的，祖母應該高興才對！”
謝張氏又勉強笑了起來：“是是，咱們的阿陵是有福的，定能大勝而歸，將我們謝家發揚光大！”
在謝陵的一番勸慰之下，謝幾卿與謝張氏是勉強認了她即將出征的事實，可謝含蘊卻不願接受，大婚之前，依舊還含淚不止。
婢女在鏡台前為謝含蘊梳妝，陡見謝陵進來，便悄然退了下去。
謝陵抱了一隻匣子過來，放在謝含蘊麵前，道：“阿姐大婚，阿陵沒什麽東西可送的，就拿這隻匣子來作為阿姐的添箱禮了。”
謝含蘊打開一看，見裏麵裝的是一些田產地契，忙推拒道：“不行，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怎麽能送給我，你留著將來自己嫁……娶妻用！”
“阿姐又笑了，我哪裏會娶妻？”笑罷，又道，“我拿這些來是有用意的，就當阿姐替我保管好了！”
完，又頓了片刻，語重心長道，“我即將要出征，建康這邊我顧不到，但有些事情，我必須要向你明白，你嫁給太子之後定要事事心，有些人你必須要防，也要為太子防！以後，你便是太子的枕邊人，有些話我不便傳達，但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