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伊闕之亂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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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沒說完帳篷外便有一人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所有人聞聲看去,竟是狄辰。
“聽說抓到凶手了?”狄辰四周尋了一圈,隨即眉頭緊鎖看向唯一不熟識的書生。
林瀟伸手阻止了狄辰的詢問,繼續轉頭看向書生:“那你又是怎麽來到這裏的?怎麽到了河邊?”
“說來慚愧,學生本是慕名奔京城去尋林先生,但到了京城那裏風傳先生因直言不諱得罪了宰相,於是被人加害貶謫至此,我才尋來的……可路上越走越不像官道,也看不到一處人家,我想順著溪流沒準能找到住戶問一問路。也是正在河邊休息時,便被……這位兄台抓來了。”說罷書生還有些怯懦的看了一眼身邊的暗衛。
林瀟皺眉思索了片刻,扶起那名書生道:“先起來,你叫什麽名字?”
“學生姓張名生,表字浩然。”書生恭敬道,“沒想到還未進伊闕便見到了先生,簡直如有神助啊。”
“好了好了,我也不想在這兒,也是被逼無奈。”林瀟被他酸的有些上頭,不由得趕快阻攔道,“你一路上就這麽順著溪流過來了?沒有發現點什麽?”
張生迷茫了一陣:“若說不同尋常……還當真未曾見過。不過在下倒是做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夢,可講於先生,寫進先生的《玄怪錄》……”
“行行,那個……常教頭你帶他找地方休息一下吧,晚上我臨走之時再帶他進城。”繼而轉頭看向張生道,“我現在身邊都是災民,我忙著處理他們的事,你先休息,等晚上我們回城再細談啊。”
張生深施一禮:“先生果然是深明大義……”
林瀟笑著擺了擺手就走了,隨後狄辰也皺了皺眉看了看那人就跟著林瀟出去了。
“這人是誰?”狄辰皺眉問道。
林瀟不在乎的說道:“一個文人罷了,讓他下毒估計都沒那個膽子。”
“他是來找你的?找你做什麽?”狄辰好奇道。
林瀟撇了他一眼:“年輕時曾經將身邊發生的奇事杜撰寫了一本《玄怪錄》,這人應該是來找我探討文章的。”
狄辰聞言笑了:“這人這麽酸腐,你確定要跟他浪費時間?”
“什麽叫酸腐?他們就是念書念的有些死板而已,理還是要理的,別讓人覺得我瞧不起後輩。師父知道會打我的。”林瀟說罷便往後麵的房屋走去。
轉了一大圈,發現這些人已經痊愈了不少了。
沒治愈的大多是災民,跋山涉水的來到這裏,身體還不是很硬朗。
林瀟一邊檢查還在病中的災民一邊詢問一旁的衙役:“這些災民病之前有多少人能打到獵物了?”
衙役行了一禮道:“屬下估計,能有個十之一二吧。”
“什麽?”林瀟皺起了眉頭,不由得又問了一句:“那痊愈之後可以進山麽?”
衙役苦笑了一下道:“這些人夠不得人數,若貿然進山遇上猛獸,估計連保住性命都是問題。”
林瀟聞言臉都皺在了一起,這可如何是好?
這已經是冬天了,獵物更難,這一冬天這群人靠什麽撐過來?
“好,我知曉了。”林瀟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轉身出門走了。
狄辰自從摘了枷鎖一直是自由身,聞言不由得跟在林瀟身後詢問:“你問這些是怕他們活不了?”
林瀟歎了口氣道:“他們是災民,和你們比不了,你們到哪裏都能活下去,他們不行,必須找個活路給他們。”
“你這管的夠多的,娶妻生子你管不管?我山寨裏可有不少人還沒娶親呢。”狄辰在一旁打趣道。
林瀟怒瞪他一眼道:“閉嘴,我沒空跟你開玩笑。找媳婦自己找去。跟我說我又不是媒婆。”
話音沒落常教頭就過來了,看著林瀟笑了笑道:“該吃午飯了,大壯他們回來想叫主人一起吃,主人你看……”
“好。”林瀟正好要問問大壯他們這群災民的出路,集思廣益看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剛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了身後的狄辰,不由得轉身問道:“你去不去?我問問怎麽給他們找個活命的法子,你要不要聽聽給你兄弟們找個後路?”
狄辰笑了笑:“去,當然去。”
幾人一同進了一頂帳篷,飯桌上的主位已經給林瀟留了出來,幾位掌櫃正圍著飯桌探討著什麽。
可一進帳篷,狄辰的臉色就變了,再也沒有了那個嘲諷一樣的笑容,死死盯著大壯。
林瀟開始並沒注意到狄辰的臉色,上前和掌櫃們一一打招呼。
說笑罷轉身介紹道:“這是常教頭,這是……狄辰你怎麽了?”
狄辰搖了搖頭,恢複了正常,朝眾人很江湖氣的一抱拳。
大壯還笑了笑:“這位兄弟怕是沒見過我這麽秀氣的人,掌櫃的你就別大驚小怪了。”
一番玩笑將活了活幾人之間的氣氛,眾人開始落座。
林瀟開門見山的問道:“這一上午的探查有沒有什麽收貨?”
廖掌櫃笑了笑道:“看了看近處的山,可用的不算多,大多都是些買不上價錢的料子。尋常人家糊口還可,鋪子是做不起來的。”
林瀟聞言眼睛一亮:“你說尋常人家可以糊口?怎麽個說法?”
廖掌櫃放下箸笑了:“這些料子全都是些上不得台麵的,用是沒什麽,可咱們鋪子裏的木匠光手工活就不止這個價了。哪兒能有的賺?若是尋常人家自己做來買尚可,做來難度也不大。”
林瀟深思了片刻,心裏有了主意,但沒說話。
“掌櫃的,你在想什麽呢?廖掌櫃不是外人,你是不是遇見什麽難處了?”大壯常在商賈裏遊走,是個人精,見狀在一旁詢問道。
林瀟默默地喝了口茶,猶豫了一會兒道:“大壯,按理說我不再是這家裏的大當家,不應該幾次三番借著你們的生意徇私。”
“哎,掌櫃的你這就見外了,我大壯命都是你救得,這廖掌櫃也是個苦出身,在我手下從學徒到掌櫃都五六年了。有什麽話不能和我們說?什麽當家不當家?陳墨又是哪兒出來的?”大壯有些不滿道。
林瀟抬了抬手,示意大壯別再說了:“這些年大家跟著我啞巴虧沒少吃,我知曉有些掌櫃對我不滿。覺得我做這些入不敷出的事是多餘,今天我也算厚著臉皮求諸位掌櫃,這城外的流民不少,現在已經入冬了。若是再不找些生計,恐怕他們也過不了這個年。我知道手藝活不能外傳,這是規矩。但既然這山上沒有上得台麵的料子,想必也不會礙著各位。大家能不能幫幫這群人,起碼過了這冬?”
聞言,大壯轉頭看向了廖掌櫃道:“這事的確不算小,但救人一命也是好事,還是得看你手下的木匠怎麽說。”
林瀟緩緩道:“當然,我自是不會讓大家白傳這個手藝,這裏的所有人算作鋪子裏的學徒,砍料運材做出來的活全算作鋪子裏的。工錢有則有,沒有便管頓溫飽。諸位看如何?”
廖掌櫃聞言有些抹不開麵子道:“哪兒至於一點工錢沒有?既然大當家開口了,我們遵命就是。”
林瀟笑了,舉起茶杯道:“今日廖掌櫃為救百姓不惜破了這行規,我林瀟以茶代酒。來,諸位敬廖掌櫃一杯。”
林瀟一發話,大壯和幾位掌櫃紛紛敬了一杯,一時間廖掌櫃也有些臉紅。
眾人喝茶喝的不夠過癮,於是林瀟差常教頭出去打了酒。
一番推杯換盞下來,林瀟眼前不由得有些朦朧。
大壯見林瀟上了頭,說話也眼見不利索了,於是抽掉林瀟手裏的酒杯道:“掌櫃的你看看你,一遇見對你胃口的人就喝成這樣。你可不能喝醉了啊,明天這群人還等著你挑頭學藝去呢。”
林瀟擺了擺手,笑得有些憨:“我怎麽會醉呢?今天高興……來……”
一旁的狄辰拽回林瀟的手笑道:“她確實是醉了,大家繼續,我先送她回去。”
大壯笑了:“還是這兄弟敞亮,哎?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怎麽老是看著你麵善。”
狄辰笑而不語朝他點了點頭,拉起林瀟就走了。
還沒走出帳篷多遠,狄辰就被常教頭攔下了。
“主人交給我吧,你可以去歇一歇了,還有個書生要帶進城。”常教頭微笑著說道。
狄辰聞言笑了:“你是不信我?”
“多慮了,明天這裏還有要事,營地裏不能沒有人看管。”常教頭笑意不減,但也分毫不讓。
“好,但是你把酒醉的林瀟和那個剛剛認識的書生放在一起是不是不妥?書生先留下,你帶林瀟進城吧,反正他也跑不掉。”說著狄辰也沒有再多做糾纏就把林瀟交給了常教頭。
常教頭一掂量,狄辰說的的確有些道理,於是告別之後帶上林瀟就進城了。
夜晚,張生還在帳篷裏瑟瑟發抖,圍著火爐翻看著手裏的那本還沒完成的《玄怪錄》。
“真是聞所未聞啊……”張生搓了搓手看了看帳外,期待著什麽時候進城和林瀟討論這書的下半部。
忽然有一人掀開帳簾閃身進來了。
張生定睛一看卻不是林瀟,而是白天最後進來的那個滿身江湖氣的男人。
“閣下是?……”張生覺得都是先生的朋友於是客氣施了一禮。
狄辰伸手阻止了張生:“哎,我可不是讀書人,我連字都不認識。來這兒是告訴你一聲,林瀟喝醉了。今天你在這兒睡一晚,明天她還會來的。”
“這……這這……先生莫不是在哄我罷?”張生急的原地轉了轉作勢就要出門。
“哎?你幹什麽去?”狄辰伸手攔住了張生道。
“先生答應我今晚探討詞句,怎麽能言而無信呢?你快讓開。”張生說著作勢就要急了,非要見到林瀟不可。
狄辰沒那麽好的脾氣,使了四成力氣用手一推那書生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你你……你這人好生無賴!”張生越說越氣,臉都憋紅了。
狄辰自江湖上長大,成年後也在山寨裏,見張生一個大男人這麽扭捏也來了氣:“閉嘴!”
這一聲凶相畢露,嚇得張生隨即噤聲。
“你知道林瀟為這裏的災民能活命,裏裏外外忙了多久麽?實話告訴你,這裏的溪水被人下了毒,災民全都病了,要不是林瀟忙裏忙外這裏早就屍橫遍野,你還在這裏遣詞用句?”狄辰厲聲教訓著。
張生聽完眼睛都瞪圓了:“下毒?……先生……先生還與人為善收留災民?這我得趕快記下來。”說著就趕快在書箱裏找筆墨
狄辰見他不鬧了,冷哼一聲轉身就想走。
但身後的張生忽然叫了一聲:“壯士等等!我想起了!我知道這河裏的毒是何人所投了!”
“什麽?!”狄辰眼神淩厲的轉頭,那刀口上滾過來的氣勢把張生嚇得一縮脖子。
“是真的……”張生連連點頭道。
狄辰轉身坐下:“到底怎麽回事?”
“前些日子,我順著溪流走,走到一處農田旁天色近晚我便找了個地方睡下了。”
“說正事!”
“哎,你別急啊……我睡著了之後便做了一個非常離奇的夢,夢裏有人四處搜尋著什麽,好像是在找什麽溪靈。”
狄辰越聽越離譜,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看著他。
“我在夢裏聽著他們聊天,那人叫季禹,還有一個他的兄弟,他是這附近的疫鬼!說是受了兄弟們幫助從廟裏逃了出來,來到此地找一個人尋仇來的。查到那人在這附近所以就在這條溪裏下了毒,可奈何他先前被鎮壓,靈力受損,這毒性不夠。所以要毒殺了溪靈然後就能毒死這裏的所有人了!”
狄辰聽著這書生說的真真假假的,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可張生卻激動地很:“我先前還以為就是個夢,沒想到是真的!那兩人真的是鬼!他們要毒死這裏的所有人!”
“一定要告訴林先生!對!這麽多人的性命啊!”
狄辰伸手壓下張生道:“這件事我知道了,我會和林瀟說的。你先歇下,現在城門閉了,急也做不了什麽。”說完就起身走了。
即便張生說的繪聲繪色,但癡人說夢的事,狄辰明顯是不相信的。
可話說回來,林瀟不就是半人半妖麽?萬一真的有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