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試探
皇帝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眸冷了幾分,他的這個皇弟,從小就堅韌,不屈不卑的,甚得朝堂的臣子喜歡。
他冷冷笑了笑,問道:“聽說你在查方曲兒的來曆?”
雲淮遠拿酒杯的手一頓,他抬眼看了下皇帝,說道:“皇上怎知?”
“且是聽說罷了。”皇帝漫不經心輕描淡寫地說道,雲淮遠也是很不動聲色地吃著菜,抿了酒,皇帝笑了笑,說道:“淮遠,若朕不是真命天子呢?”
雲淮遠一愣,他手中的筷子差點掉在桌子上,他立即看向皇上,也不顧尊卑,說道:“皇兄怎會不是真命天子?”
雖然這個皇兄有些事情形事詭異,但他卻是在他的擁戴下,上了皇位的,突然這麽問,到底是有何目的。
皇帝抿了口酒說道:“可是皇兄卻發現,這個位置坐得不太穩。”
雲淮遠立即站了起來,恭敬地跪下說道:“皇兄,雖然我沒有遵從你的調令,但我從來沒有半絲謀反之意,皇兄明鑒。”
皇帝略略低頭,看了看雲淮遠,笑道:“朕可是什麽都沒說,你如此跪下是何意?朕沒說你謀反啊,你倒是多想。”
雲淮遠卻沒有站起來,他一個跪著,低著頭,皇帝卻笑了笑,繼續說道:“淮遠,你相信這世界上,還有一種比皇族更為高貴的族氏嗎?”
雲淮遠一臉疑惑,抬頭道:“沒有吧,這天下主宰的人都是皇帝,怎麽會有更高貴的祖氏呢。”
皇帝看他的表情,倒是很真誠,他頓了頓,虛虛地扶了下雲淮遠的手臂,道:“罷了,不說這個了,且跟朕好好地喝一杯,這些年,你在外頭有王府,朕一個人在皇宮裏,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
“是。”
雲淮遠與他碰了一下杯,不管皇帝這話是真還是假的,但他既然都說了,他就的接。
於是這酒,也不知喝了多少杯,雲淮遠有些不勝酒力,眼眸有些迷糊,手舉了杯子都是歪的,跟皇帝碰杯時,差點歪了,皇帝忍不住一笑,叫人進來,扶好他。
後站了起來,順了順衣服,說道:“把東西撤下。”
“是。”
東西跟酒撤下了,屋裏又隻剩下皇帝跟雲淮遠了,內侍上前,將趴在桌子上的雲淮遠扶上了蹋上,皇帝擺擺手道:“你也下去。”
“喳。”
內侍立即轉身出門,順勢關了門,皇帝在屋子裏走了一圈,後坐到雲淮遠小時候到長大經常坐的那張椅子上,這皇宮裏頭,從小就不止他們兩兄弟,而是有無數的皇子,要坐上這個位置,他費了一番的心思。
但偏生這個無論是武功還是帶兵都是好手的雲淮遠,卻誠心地輔助他上了皇位,雖然,他知道雲淮遠沒有當上儲君,與他娘的死也是有關的,但這天下的命運,有時得靠自己改寫,雲淮遠有這個能力,卻絲毫沒有這個心。
反而盡心盡力地輔助他上了皇位,還給他守住了邊城,逼退了臨國,這沒什麽好懷疑的。
但在高位上坐久了,難免心懷存疑,此次私自調兵正是一個導火線,私自調兵,皇家顏麵何存。
桌子上還有雲淮遠擺放的一些紙張,皇帝拿了起來,看了兩眼,乖張大氣的字寫著:願為賢王。
皇帝忍不住笑了笑,當年父皇問他:“你可否想過以後你想當什麽?”
雲淮遠抓著他的手,對父皇說道:“我願當一名輔助皇兄的賢王。”
父皇跟朝堂百官紛紛哈哈笑了起來,後才把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最後,把位傳給了他。
皇帝不止自己在位置上坐了多久,身後傳來了雲淮遠嘟囔的聲音,皇帝愣了下,放下手中的紙張,下了椅子。
朝榻上走去,雲淮遠後背靠著床榻,皇帝走上前,雲淮遠嘀咕了兩聲,皇帝沒聽到,他推了下雲淮遠的肩膀:“淮遠?”
雲淮遠動了一下,嘀咕道:“我才不要那個王位。”
他又說了一下,皇帝掰了下雲淮遠的肩膀,雲淮遠的臉轉了過來,卻緊閉著,皇帝矮下身子問道:“淮遠,你為何不要這個皇位?”
“願做賢王。”
他嘀咕了一聲,又翻身睡了去,皇帝眯了眯眼,一把捏住他的脈搏,捏了下他才鬆開,站直了身子,皇帝眼眸裏全是複雜的情緒。
本以為他是假裝睡著,隨後說了這樣的話。
然而方才他摸到他的脈搏,他已經沉睡了,都說酒後吐真言,雲淮遠這是真言?所以他私自調兵,隻是為了陸九凰,而不是不把他這個皇兄看在眼裏?
皇帝又靜靜地站了一會,他也是沒想到,同一個父皇教出來的兒子,竟然也會將雲淮遠教成一個癡情種子?
皇帝大步地轉身,朝門口走去。
門外的人立即給他披上披風,矮下身子讓他踩了上去。
皇帝在鑾車裏對高明說道:“叫人好生照顧七皇叔。”
“是。”
高明應下,又喊道:“起轎。”
車子離開了院子,燈火漸漸地越行越遠。
而在遠賓殿裏榻上的雲淮遠卻陡然睜開了眼,那一雙醉酒的眼眸卻無比地清明,他微微勾唇,後再翻身。
對於他這個皇兄,他現下是越來越了解他了。
他要的不過就是他一句,繼續做賢王罷了。
而回到寢宮的皇帝,下了鑾轎,皇帝大步地進了寢宮,披風交給了高明,上了座位,皇帝對高明說:“你先下去。”
高明應了聲,立即轉身下去,並順手帶上了門,皇帝坐在高位上,冷聲道:“出來。”
一名悄無聲息的暗衛落在皇帝的跟前,跪下,皇帝眯了眯眼道:“你來說說,陸九凰身上當真沒有半絲內力了?”
暗衛低沉的嗓音應道:“是的。”
“她近日可還練心法?”
“沒有,她顧不上。”暗衛說道:“近日府裏事情特別多。”
“哦?她且沒有發生什麽不對?”
“沒有。”
皇帝沉吟了一下,又說道:“那你看王爺呢?”
“王爺成日也是做些平日裏做的事情,並沒有多做什麽,且對陸九凰,也是真心寵愛,花燈之日還帶她出了門。”
皇帝沒再繼續問,花燈之日派出去的人沒有人回來,可見當時都是被雲淮遠給解決掉的,但他卻也沒有向上稟告,也不似是懷疑到他的身上,那麽這麽一說,雲淮遠且還是沒想那麽多了?
皇帝輕微歎了一口氣,心思頓了頓。
後他揮揮手道:“下去吧,繼續監視。”
“是。”
暗衛咻地一聲消失,皇帝癱坐在椅子上,眯著眼看著台下。
而那離開的暗衛,朝王府而去,在靠近王府的時候,落了下去,站在牆邊,慢慢地撕下了自己臉上的人皮。
露出一張俊朗的臉,他翻身進了王府裏,丫鬟見到他,便朝他弓身:“淩侍衛。”
淩峰含笑,點點頭道:“這是去幹嘛?”
丫鬟說道:“王妃想喝百合湯……”
“哦哦去吧。”
淩峰進了自己的廂房裏歇息,一個人站在門口,一看到他,便喊道:“峰哥,你回來了?”
淩峰含笑,說道:“回來了。”
那人立即奉了茶給他喝,問道:“皇帝那老頭都問了什麽?”
淩峰放下茶杯,說道:“不就是王爺跟王妃的事情,我且都按王爺說的那樣回答了。”
那人笑道:“王爺果然有先見之明。”
“是啊,這皇帝也沒發現我並非原來的那個暗衛。”
“王爺真厲害。”那人滿嘴都是對雲淮遠的崇拜,現下跟在雲淮遠身側的那些暗衛,已經全數被雲淮遠給換掉了,任何一個會到皇上身側去報信的暗衛實際上都是雲淮遠的人,且雲淮遠還教他們,如何應對皇上的問話,才不容易露出破綻。
這是淩峰第一次去應皇上的話,差點額頭冒汗,但他吃定自己武功高強也不是那麽害怕。
翌日。
整個皇宮還沉靜在一片寧靜中,雲淮遠從榻上起來,揉著額頭喊人,不多一會,丫鬟立即推門進來。
低聲地問道:“王爺還好?”
雲淮遠臉色難看地說道:“不好,醒酒湯準備了嗎?”
丫鬟立即上前,恭敬地道:“準備了。”
她把手裏的湯放在桌子上,起身去扶他,被他拍開了,雲淮遠揉著額頭坐了起來,走到桌子邊上,一把端起那醒酒湯,一口仰盡,狠狠地抹了下嘴巴,丫鬟看了一眼,立即把碗接了,退了出去。
再次端了熱水進來。
雲淮遠坐在椅子上,扶著臉,顯然是被酒給難受的,丫鬟又匆匆地看了他一眼,擰了手帕給他,他接了過來,狠擦了一下臉,把手帕給丫鬟,丫鬟接了擰了擰,又問道:“可要傳膳?”
“傳吧,清淡點的。”
雲淮遠揉了下額頭,顯然還是一副不舒服的模樣,丫鬟退了下去,傳了膳食進來,放在雲淮遠的跟前。
雲淮遠拿了起來,看了看,喝了一口粥,呼了一口氣,顯是十分舒爽。
丫鬟均都看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