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遇險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春梅從被子裏刨了出來,換上比較素淡的衣服又化了淡妝掩蓋住不太好的氣色。佛門乃是清淨之地,她們這些前去的女眷自然要低調些才是。
春梅一邊整理床鋪一邊對陸九凰說:“奴婢這些天來夜裏睡覺總是落枕,第二天起來後頸疼疼的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似的。”她現在也沒有那麽怕陸九凰了,和她親近了許多。
陸九凰神色不變地說:“等我回來後替你瞧瞧。”
春梅就一臉高興地跟她道謝。
到陸府門口的時候陸婉月已經在馬車上等著了,陸九凰掀開簾子坐進去,笑著說:“九凰來晚了,讓姐姐久等了。”
“我也是剛剛才到的。”陸婉月今天的氣色看上去不錯,看來是之前替她改的藥方子有了效果。她親昵地坐近過來挽住陸九凰的手臂,將一枚荷包塞到陸九凰手裏。
“姐姐沒有什麽貴重的東西可以送給妹妹,隻有這個前些日子裏才繡好的荷包,希望妹妹不要嫌棄。”
那荷包正反兩麵都繡著兩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一朵含苞待綻,一朵卻正盛放得絢爛奪目,正麵角落裏還繡著“九凰”兩字。一看就知道是費了心血的,陸九凰感激地朝她笑了笑,“這荷包做得如此漂亮,九凰又怎麽會嫌棄呢?倒是姐姐身體虛弱卻還親手為九凰繡了個荷包,真是辛苦姐姐了。”
陸婉月便也笑靨如花。“妹妹喜歡就好。”
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的,沒過多久馬車就停在了白雲山山腳下。
感業寺坐落於白雲山半山腰。作為雲國的護國寺,感業寺香火鼎盛,據說裏麵求的簽都十分靈驗,因而每天從雲國各處慕名前來的香客絡繹不絕。為了以示虔誠,所有香客都需要步行上山。
隻可憐了陸家的這兩位小姐,一個是先天不足,一個是特殊時期。等走到感業寺莊嚴肅穆的大門前時,都是累得臉色泛白,腰酸腿軟。
陸九凰還好些,陸婉月被兩個侍女一左一右攙扶著幾乎都要站不住了。
兩人在涼亭中靜坐了片刻緩過勁來之後,這才相攜著一道去正雄寶殿上香。
在約有三米高的金身佛像前跪了半柱香,陸九凰中途悄悄睜開眼偷瞄了好幾回,見陸婉月都一直閉著眼在虔誠的禱告,嘴裏還無聲地念叨著什麽。佛像後麵還坐著幾排和尚一邊敲著木魚一邊誦經,香火繚繞間陸九凰不住地點頭打瞌睡,險些就睡著了。
陸婉月還完願後,又拉著陸九凰去兩人求簽。陸九凰不信這些,可陸婉月堅持,隻得胡亂地求了一道姻緣簽,搖了半天簽筒才搖出一根竹簽,上麵刻著“求則得之舍則失之”八個字,意思倒是一目了然。
陸婉月還想去找大師解簽,陸九凰忙央道:“我的好姐姐,九凰這都已經餓了一上午了,就別再糾結這簽不簽的事了。”
陸婉月就失笑道:“倒是姐姐疏忽了,我們這便去用膳吧。”
於是有個小沙彌領著她們去寮房休息用膳。平日裏那些達官貴人家的女眷來感業寺上香,就全都歇在這寮房中。寺廟裏都是素膳,青菜豆腐寡淡得嚐不出什麽滋味,吃了個囫圇飽之後陸九凰就想要打道回府,陸婉月卻說在感業寺中覺得心神寧靜,想要留下來親手抄一卷經文以作回報。
陸九凰可沒有這般的好性子,就說:“姐姐在這裏安心抄經文,九凰去後山轉悠兩圈。”感業寺周圍的環境確實不錯,清雅幽靜,山林間的空氣也十分新鮮。陸九凰在現代呼吸夠了霧霾,就想去那山間好好感受一番自然的風光。
婉拒了陸婉月讓她帶兩個人在身邊的建議,陸九凰便一個人進了後山。
這後山不常有人進來。近日裏又一直陰雨連綿的,泥土潮濕鬆軟,腳一踩上去就陷下去半寸深,十分不好走。陸九凰撿了根孩童手腕粗細的樹枝做拐杖,一路走走停停也是爬到了山頂。站在最高處,雖然入目的還是一片青蔥翠綠,但陸九凰心中還是湧起了“一覽眾山小”的壯誌豪情來,忍不住想要扯著嗓子放聲大叫。
在地上留下一行龍飛鳳舞的“陸九凰到此一遊”之後,正欲下山,卻見林間驚起無數飛鳥,在低空中盤桓鳴叫著卻不肯歸林,似乎是山裏闖進來了什麽不速之客。
陸九凰心中起疑,她倒不怕這林中有什麽野獸,再凶的野獸在她眼裏都不過是上等的藥材而已。就怕是有什麽心懷不軌的人隱藏在林間,等她下山的時候……
小心翼翼地找了另外一條路往山下走,心中不詳的預感卻更加強烈,陸九凰不禁暗暗懊惱,昨日她睡得早,東西都是春梅收拾的。她早上出門時又倉促,因此隻帶了少許的毒粉和銀針在身上,也不知道夠不夠用。
忽然腳踝上一緊,陸九凰竟然踩到了陷阱。她要退時已經來不及了,那繩索迅速收縮緊緊地綁在她腳踝上,然後一股巨大的力量從繩索盡頭傳來,直接將陸九凰倒吊離了地麵。
血液從全身往頭頂倒流,陸九凰漲紅了臉在半空中搖晃中著。
有人從樹上跳下來將繩索另一頭綁在另一棵樹幹上,然後手指放在口中發出尖銳的口哨聲,像是在通知同伴。
陸九凰甩出一根毒針射在他喉間,十息之內他就滿臉痛苦地掙紮著死去了。割斷繩索之後陸九凰直接從半空中掉了下來,還好鬆軟的泥土上麵還蓋著一層枯葉。
可這人的同伴來得極快,陸九凰還沒來得及逃走就被其中一個用弩箭的人追上了,那人一箭射穿了她的肩膀之後也中了毒針,很快就從山上滾落了下去。隻是那箭頭也淬了毒,陸九凰雖然及時封住了周身穴道,片刻之後麵色卻還是泛青了起來。
林間時不時被驚起的飛鳥告訴陸九凰此時還有許多死士聽到方才的口哨聲在朝這邊趕來,無暇處理傷口,陸九凰隻能扭頭朝樹林深處奔逃而去。
也不知道逃了多久,中途又陸陸續續殺掉幾個人,自己身上卻也添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傷口。陸九凰倚靠在一棵約有三人合抱粗的大樹身後喘氣,那毒已經發作了起來,疼痛如潮水般湧向四肢百骸,她視線也開始模糊了起來。忽的心中警鈴大作,攥著匕首要朝身旁刺過去時,卻被人攔腰抱住,身體落入那一寸熟悉的懷抱時,陸九凰下意識地就放鬆了下來癱軟在他懷裏。
這個時候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凰兒怎麽會將自己弄得這樣狼狽呢?”
陸九凰咬了口舌尖讓自己清醒過來,問他:“你怎麽會在這裏?”
男人剛要回答她,卻忽然伸出食指點在陸九凰唇上讓她噤聲,自己飛身迎了出去。
外麵都是兵刃相接的聲音,間或有一兩聲壓抑在喉嚨裏的慘叫聲,陸九凰意識漸漸渙散了起來,眼前最後的畫麵定格在男人一身浴血地站在自己跟前。
等陸九凰醒過來時天已經黑了,她發現自己身處不知名的山洞內,身邊是燒得劈啪作響的柴火堆,橘黃色的火苗印在對麵的山洞牆壁上,如同張牙舞爪地魔鬼一般。剛扶著牆站起來,眼前卻陣陣發黑,身體內的毒素卻又蠢蠢欲動了起來,就想是有無數隻螞蟻在從內向外的啃食血肉,又疼又癢,無論怎麽撓都是隔靴止癢。
陸九凰平時最喜歡這種毒藥,見效快效果又恨,比那什麽蝕心丸厲害多了。七天的發作期限,有那七天時間這天地下她還有什麽毒解不了?
盤腿坐下來,掏出百寒針紮在周身的各大穴位中,然後閉目運轉起了九鳳轉試圖將毒素逼出體內,不一會兒她皮膚表麵就沁出一層黑色的汙垢,還有些刺鼻的味道,不過好歹是將毒給解了。陸九凰嫌惡地打量了自己一眼,決定出去找點水清理一下。
她昏迷中男人倒是簡單地給她包紮了下傷口……直到這時陸九凰才想起來從她醒來之後就一直沒看到那男人,難道就這樣丟下她一個人先走了?
一邊在心裏嘀咕著一邊往漆黑的外麵走去,沒注意卻被絆了一下。陸九凰這才發現男人就守在洞口,靠著牆屈起一條腿,另一條大長腿就橫在洞口絆住了她。
陸九凰喊了他兩聲沒聽到回應,伸出手推了推他,結果男人就順勢倒了下去,連臉上的麵具都摔了下來。陸九凰一摸他的脈搏,心道不妙。
這男人原來體內的毒已經被她驅了大半,可今天卻又不幸中招。誰知道這毒藥卻十分霸道,和他體內未清的餘毒融在一起後竟然生出了變數。原先男人還能用內力壓製住毒素,現在那毒竟如附骨之疽般纏上了他的內力,隻要他一用內力,毒便發作。偏偏他內力渾厚,因而更加倒黴。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人拖到柴火堆旁邊,在火光的映襯下陸九凰驚訝地發現這黑衣人竟然是七王爺雲淮遠!怪不得她一直覺得這黑衣人總給她十分熟悉的感覺。
天底下是再不會有人能生得如雲淮遠這般妖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