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後續
第二天宮裏就傳出旨意賜婚楚學文和李暮煙,婚期定在五月初,竟是和懷著身孕出嫁的陸辭畫一樣倉促。
楚府上下一派喜氣。醒過來後的楚學文看上去身體並無大礙,還得知自己將要迎娶貌美如花的表妹李暮煙,也是喜不自勝。
有些小聰明的楚學文自然隱瞞了被陸九凰打暈下藥的事,隻說是他和表妹早就兩情相悅,那天兩人都有些情難自禁才做出了此等糊塗事。
至於這藥本是楚學文偶然從風月場裏得到後一直放在身上的,被誤服了而已。雖然那天對表妹造成了不可彌補的傷害,但成親了之後他一定會好好疼愛表妹的。
這般信誓旦旦地向李密保證了之後,下完聘禮從李府出來的楚學文扭頭就到城西的豔春樓找他的老相好夢蝶“敘舊”去了。沒敘多久兩人就抱在一起滾到了床上。
衣衫褪盡,美人兒躺在身畔俏眼如絲,櫻桃小口中發出比小貓兒還要令人亢奮的呼喚,楚學文怒漲著欲望,但無奈某處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折騰了半天楚學文都站不起來,夢蝶一把推開他自顧自地穿上衣服,風情萬種卻掩不住眼底的鄙夷,“楚公子以前吃的藥今個忘帶在身上了嗎?”
楚學文和李暮煙的事不僅被那些夫人太太瞧見了,連帶著她們身邊的丫鬟小廝也聽見了一二。這些人都是最愛嚼舌頭的,因此即使李楚兩家竭力要壓下這件事,卻還是紙包不住火,很快就傳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夢蝶又是楚學文的姘頭,豔春樓裏的其他姑娘就老來問她楚學文是不是因為心有餘而力不足才吃藥的。
若是真的如楚學文所言和李暮煙是兩情相悅情難自禁,他又何必吃了烈性之藥將人家姑娘折騰得生不如死呢。
楚學文被這話一激,頓時雙目赤紅地撲上去,將人又拖到了床上壓住,掐著她細瘦的脖頸獰笑道:“你是不是覺得爺今天治不了你?”夢蝶被掐得直翻白眼,不過她到底是身經百戰,知道自尊心受挫的男人刺激不得,隻能柔順地勾住他的脖子安撫他。
楚學文動作粗暴地往他身體裏擠,又掐又咬的想要讓自己亢奮起來。折騰地兩人皆是一身淋漓大汗卻都沒成功,夢蝶渾身上下都沒有一塊好皮了,就再也忍受不住地掙紮著想要將身上的楚學文掀下去。
楚學文不知怎麽地就回想起那天在他身下任由他擺布的李暮煙,頓時全身血液直衝頭頂,撈過床頭的花瓶狠狠地朝夢蝶頭上砸去。
血從頭上不停地湧出來,濡濕了枕頭一直順著床沿流到地上。夢蝶睜大眼睛瞪著楚學文,清醒過來的楚學文伸出根手指顫巍巍地去探她的鼻息,登時驚惶失措地從床上摔了下去。
他七手八腳地套上衣袍後就奪門而出。豔春樓的老鴇察覺不好趕忙過來查看,發現赤身倒在血泊中、胸膛已經沒了起伏的夢蝶時眼前發黑含著一口老血差點沒昏過去,二話沒說就讓人去報了官。
李密得到消息時正在李暮煙房裏和她說話。她自昏迷中醒來以後情緒一直不好,一陣歇斯底裏的發泄過後就想要自尋短見,幾次都被下人攔住了。
“如今你除了嫁給他以外也別無他選。”李密勸她,“你文表哥就算再荒唐也不敢欺負到你頭上來。”
李暮煙靠著床頭,與前幾日還明豔鮮活的模樣比起來,如今就像是一具丟了魂魄的軀殼。整個人就像是一潭死水毫無波瀾,也不知道有沒有將李密說的話聽進去。
好半晌她才囁嚅著嘴唇,費力地吐出一句話來:“陸辭畫呢?”
從她出事到現在已經許多天過去了,陸辭畫一次都沒來看過她。她心中也曾無比後悔過——若是自己沒有幫著陸辭畫算計陸九凰,偷偷將楚學文那個紈絝放進李家後院,也就不會引火燒身毀了自己。
可真正令她寒心的卻還陸辭畫的無情。李暮煙哪裏知道陸辭畫是被二皇子禁足在陸府,隻以為她是想與自己撇清關係免得被人懷疑。
李密提到陸家的那兩個女兒也是恨得咬牙切齒。他看著被自己當眼珠子一般疼愛了十幾年的女兒,說出來的話讓李暮煙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來,最後隻覺得冰冷徹骨。
“二皇子本來是有意要娶你為正妃的。”
“你雖然從小就和陸大小姐交好,可陸辭畫是什麽性子你比為父清楚。她費勁心機想要除掉自己的嫡妹,是何原因你心裏明白。若是讓她知道二皇子要立你為正妃,你覺得她會放過你嗎?”
“不……不會的。”李暮煙搖了搖頭,早已幹涸的眼淚又如斷線的珍珠從眼眶裏滾落而出。
“她和陸九凰才是嫡親的姐妹!若是她們兩個勾結在一起故意要害你,你從小就萬事都聽信陸辭畫的,怎麽可能躲得過!”
李暮煙終於崩潰地趴在李密的膝上嗚嗚地痛哭了起來。李密輕輕拂著她披散的頭發,眼底不見仁慈。陸辭畫被禁足在陸府,倒是派身邊的侍女送了幾封信來,全被李密給截住燒掉了。
他就是要在李暮煙心裏種下仇恨的種子。遭此橫禍的李暮煙一心求死,如果恨陸辭畫可以讓她活下去,那她就必須得恨陸辭畫!
等李暮煙平靜下來後,李府的管家從外麵走進來湊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李密豁然站起了身,氣得渾身發抖,“豎子欺人太甚!”
“父親,發生什麽事了?”李暮煙忙問。
“不關你的事,好好休息,為父晚些時候再來看你。”李密說完就匆匆地走了。
痛哭了一場後李暮煙臉上反而有了些血色,吩咐身邊的侍女,“你出去打探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原先那兩個跟在李暮煙身邊被陸九凰一同紮暈過去的侍女已經秘密處死了,如今這些伺候在她身邊的侍女都是李密親自挑選的,個個身強力壯而且聰慧機敏。
李暮煙倚靠著床頭,臉色陰晴不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楚學文在豔春樓殺了他的姘頭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沒出半天就傳遍了整個京城。因為事情鬧得太大,楚大人還沒來得及疏通關係,官府的人就找上門來將楚學文給拿下了。與此同時,那些往日被強搶了女眷的人家也如雨後春筍般紛紛冒出來,狀告楚學文作惡多端、為害一方。
最後事情更是傳到了皇帝的耳中。皇帝震怒,下令刑部徹查此事決不姑息。
一時間京城內風起雲湧,誰都知道楚家要完了。楚夫人在李府門前跪了一天求李密看在楚學文是他外甥的份上救救他,但李密隻讓下人告訴她,皇帝已經收回了賜婚的聖旨,李府也和楚家再無瓜葛。
刑部很快事情調查清楚了,楚學文這些年來犯下的罪行通通被寫在一本厚厚的奏折上呈給了皇帝,這個不久前才被皇帝賜婚、榮寵加身的年輕人轉眼間又被皇帝判了死刑,楚大人也因為教子無方、包庇瀆職的罪名被罷官革職。
楚學文被斬首示眾的那天李暮煙已經能下床走動了。她著一身淺綠色輕紗長裙站在窗前,窗外正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屋簷上的雨滴有如一道細密的珠簾。
“陸府還是沒有回信嗎?”空靈縹緲的聲音像是隨時要被風吹散了一般。
幾個侍女都低垂著頭不做聲。
“嗬。”李暮煙冷笑一聲,“你既不仁,我便不義。陸辭畫,我就是死也會拉著你和我一起下地獄的!”
陸辭畫在房間裏打了個噴嚏,她昨天夜裏睡覺的時候被子沒蓋好受了涼,今天一天都是懨懨的提不起精神來,又因為懷著孩子不能隨便吃藥,隻能強忍著。
手邊的《女誡》已經抄了二十多遍了,但陸家主還是不允許陸辭畫邁出淑雅院半步。給李暮煙寫的信如同石沉大海,半點回應都沒有。
陸辭畫扔下手裏的筆,筆尖的墨立刻就在宣紙上暈染開來,這張抄了大半張的紙也就隻能作廢了。心中更加煩躁,揚聲問守在外麵的淡柳:“我不是讓人去請陸九凰了嗎,怎麽到現在還沒過來?”
淡柳說:“三小姐說雨天路滑……不想出門,小姐身體不舒服的話就去找大夫。”
陸辭畫這個人實在是毅力可嘉。每次找陸九凰的茬都會碰得一鼻子的灰,卻又怎麽也學不聰明,來來回回都是那幾招毫無創意的伎倆。陸家主和二皇子談過幾次後就不怎麽再管陸辭畫的事了,所以對上陸九凰她的勝算更低。
陸辭畫將手邊能砸的東西全砸了,紅著眼睛在心底將陸九凰千刀萬剮。
而陸九凰這時候正坐在百草堂裏拿到了她穿越過來後自己賺到的第一筆錢。
林家藥堂一推出這種號稱可以包治百病的藥丸之後立刻就被哄搶一空,因為林家藥堂經營了幾百年,從來沒有做過砸自家牌子的事情來,在民間的聲譽很高。
隻要林家藥堂說這藥能治百病,那就一定是真的。
林家大賺了一筆,陸九凰就算是隻分一成利,不過半個月竟然也分到了將近千兩銀子。不得不說藥商這一行做得好的話可真可謂是日進鬥金,利潤驚人。
林清竹有些時日沒見到陸九凰了。這會兒和陸九凰麵對麵地坐著談完正事之後,不知怎麽的隻覺得口幹舌燥臉頰發燙,有些不敢和她對視。
陸九凰也不覺有異,又要了些藥材包好,這裏提在手裏施施然地回府去了。
隻留下林清竹有些悵然若失,醫術超然的他卻還不曾明白自己這是害上相思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