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尋釁
不過陸家主也似乎是把這個女兒給忘了,陸婉月這都及笄快三年了還不曾說親。
這古代女子值不值得娶,賢良淑德、德藝雙馨其實都是虛名,最重要的還是看她能不能生養。畢竟子嗣才是權貴世家們最為看重的。
陸婉月幾乎沒有出府走動過,京城中的人對她知之甚少,就連草包陸三小姐的名頭都比她的要響亮。但也猜也猜得到她身體不大好,所以那些主事太太們在為家中小輩挑選婚事時都心照不宣地將陸婉月給跳了過去。
陸辭畫抱怨陸九凰這個草包敗壞了陸府小姐名聲的時候沒少捎帶上陸婉月這個病秧子,仿佛她是九天仙女落凡塵,卻生生被這兩人的煙火氣給拖累了似的。
陸九凰又詢問了一些細枝末節。有機靈的丫鬟將陸婉月一直在喝的藥方拿過來給她過目,確是有幾分溫養滋補的功效。陸九凰信手添改了幾味藥材,“先照著這改過的藥方吃上幾劑,姐姐下次來月信的時候就應該不會再那麽痛苦難忍了。”
陸婉月的眼淚又開始在眼眶裏打轉,陸九凰受不了地連忙起身要告辭,快走出掩月院的時候,陸婉月由丫鬟攙扶著追了出來,柔聲問道:“不知道九凰妹妹下月初五能否陪我去京郊的感業寺還願?”
“難得姐姐想出府走走,九凰自然是要相陪的。”
如此便定了下來。
陸九凰這才從掩月院出來,覺得自己這些時日來似乎總是在不停地為人看診開藥,卻沒拿到半個銅板。
還不如她在現代的時候,多少人求著她看病,她高興的話就接上一單就,別人感恩戴德的同時還雙手奉上一大筆錢財。當真算得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哪像現在窮得叮當響。
就拿目前她已經分析出來的玲瓏的藥草配方來說,其中的藥材她就算把全副家當壓上去都買不了一種。
如此風平浪靜的過去了幾日,雲萬裏終於派人抬了聘禮來陸府下聘了。不過聘禮隻有十二抬,還有些是充數的大件,陸家主的臉色不大好看,但也明白陸辭畫是嫁過去做側妃,十二抬聘禮也是合乎禮數的。
婚期定在四月十八,不到半個月的時間的確是倉促了些,卻也是為了顧及陸辭畫的肚子,若了成親時已然顯懷,於陸府和二皇子府來說都是臉上無光的事。
陸辭畫在知道聘禮隻有十二台時狠狠地發了一通脾氣,給雲萬裏去了封信表達了自己的不滿。第二天雲萬裏就送了兩個教養嬤嬤過來,說是要陸辭畫好好學習禮儀製度。畢竟皇室不是尋常人家,等她嫁過來之後做了什麽貽笑大方的事,丟的就是整個雲國皇室的臉。
教養嬤嬤一進府,陸九凰就借著陸辭畫身體已經大好的由頭將淑雅院那邊每日例行的看診給推了,就是不想讓陸辭畫的怒火燒到自己頭上。
陸辭畫被教養嬤嬤調教了一天,從微笑時露出幾顆牙齒到睡覺時的臥姿,都被雞蛋裏挑骨頭糾正了好多回。晚上用膳的時候隻覺得胸膛裏堵著一股鬱氣,什麽都吃不下。本還想讓陸九凰為她紮上幾針,結果侍女告訴她以後陸九凰就不來給她看診了。立刻就火山爆發了,把手邊能砸的東西全都給砸了,下麵的丫鬟們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陸辭畫的頭發有些淩亂地披散下來,遮住了她眼裏的寒光。“陸九凰,你讓我受到的羞辱我定將要千倍奉還!”咬牙切齒的低語聲在房間裏回響。
棲梧院裏的陸九凰打了個噴嚏,險些將手邊的毒粉吃了進去。她最近迷戀上了研製各種效果的毒藥,不過倒也不全然是致命的。然後貼身藏著各種淬了毒的暗器,連睡覺都是銀針不離身的。她有意地想鍛煉出這具身體的抗毒性,可惜底子太差好幾次險些把自己給毒死。
今天是黑衣人第一次針灸的日子,因為他中毒已久並且毒性複雜,陸九凰不得已拿出了百寒針。
黑衣人照例是入了亥時才光明正大地敲門進來。經過一段時日的藥浴配合著煎藥,他體內的毒已經清除了一小半,效果十分令人滿意。陸九凰將人領進她這些日整理出來做藥房的內室裏,讓人脫掉上衣坐在榻上,用百寒針刺進他上身的各個穴位中,然後讓他順著百寒針紮到的穴位運轉內力將毒逼出來。
這和陸九凰為自己解毒的套路其實是一樣的,隻不過百寒針和九鳳轉相輔相成,功效更為顯著,她都沒有再用藥物就能將自己體內的毒給解得七七八八了,而她又不知這黑衣人修煉的是什麽心法,為保險起見還是開了些藥方,反正不用花自己的錢買藥材。
那黑衣人頂著一身的銀針盤腿於榻上調息了起來。陸九凰撐著下巴打量了他一會兒,以往這男人總是裹在一身黑色長衫內,顯得身形十分瘦削頎長,但褪去衣衫身材還是十分有料的,白玉般的皮膚上盤亙著幾道疤痕,不僅不顯得猙獰反而十分具有男子氣概。猿臂蜂腰,八塊腹肌,兩條人魚線的盡頭隱沒在褲子裏,直勾得人蠢蠢欲動想伸手摸上一把。
飽了眼福之後陸九凰轉過身去替他熬藥。從前方曲兒用的那套東西全被她翻了出來放在這裏,雖然科技一下倒退了近千年,但中醫用的大部分東西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她還是相當熟悉的。
等黑衣人在體內運轉了幾個周天的心法之後,“噗”地吐出一口黑血。陸九凰端著煎好的藥過去,拔掉百寒針之後用帕子浸著滾燙的藥汁擦拭他的身體。藥汁接觸到皮膚時就如同火苗似的直往血肉裏鑽,皮肉被生生劃開的感覺另黑衣人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藏在麵具下的臉也變了顏色。
陸九凰挑眉笑道:“疼你就喊出來,反正我棲梧院一向冷清,沒人會過來的。”陸九凰也是今天才知道黑衣人每次來都先要把春梅打暈過去。難過一向警覺的春梅都沒有聽見她屋裏的動靜。
黑衣人忍著疼,聲音有些嘶啞,“凰兒如今難道不是陸府裏的大紅人嗎?”
“使喚我的時候妹妹長妹妹短的那叫一個親切。”陸九凰嗤之以鼻道:“翻臉的時候卻又恨不得殺了我。”
陸辭畫的心眼還不如針眼大。
那天在禦花園裏她將自己成為側妃的原因全都歸結在陸九凰頭上,加上雲萬裏又那般奚落她。她心悅雲萬裏,或許還存著幾分敬畏,定然不敢對他怎麽樣,那一腔怨氣最後肯定隻能撒在陸九凰身上。
可惜她陸九凰已是今時不同往日,陸辭畫最好放聰明點兒別自己作死。
擦完藥汁後黑衣人穿戴衣衫,見陸九凰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就放慢了動作有些引誘地問她:“喜歡?”
陸九凰點點頭,“如此上等的軀體,若是能好好解剖一番,將裏麵的器官都拿出來仔細研究就好了。”她以中醫一道聞名,但對西醫也是很了解的,尤其對臨床那一塊特別感興趣。
“……”黑衣人被她眼裏迸發出的熱切嚇得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穿好衣服後摸出一袋碎銀來扔給陸九凰。
陸九凰掂量了一下約莫有五十兩,一雙光波瀲灩的杏眸就更加亮晶晶的了,像頭餓了數天後忽然見到食物的狼。
黑衣人這回都沒再調戲她,直接從窗戶裏跳了出去。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寧,竟然中了陸九凰的陷阱。陸九凰站到窗邊朝他得意地大笑道:“這藥沒什麽,就是會讓人幾日裏無法人道而已!”
黑衣人腳下一個踉蹌險些從牆頭上栽了下來。幾次你來我往的交鋒中陸九凰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狼狽,高興得大半宿都睡不著抱著被子在床上烙餅似的翻來覆去。
後來幾日裏淑雅院都有丫鬟來請陸九凰,陸九凰就隨便塞了幾顆吃不死人的藥丸打發了過去。
這天卻是陸辭畫親自領了人朝棲梧院走了過來,陸九凰躺在院子裏曬太陽,尋思著要不要溜出去晃兩圈,她手裏的藥材也差不多被揮霍一空了。
陸辭畫的肚子看上去還很平坦,但她也不知道是學著誰,走路的時候非要扶著腰邁外八步,身後跟著一群小心翼翼的仆婦,一副快要臨盆的架勢。不過還真別說,被那兩個教養嬤嬤好生調教了一分,陸辭畫舉手投足間開始有了幾分優雅的貴氣,眉眼間也是一片淡然與優雅。
陸九凰再不想招呼她,也得將人迎到正堂裏去,吩咐春梅看茶。奉上來的時候卻被淡柳攔住,說是大小姐不能碰外麵不幹不淨的東西,陸辭畫正襟危坐。後背挺得筆直。
陸九凰對春梅使了個眼色讓她退下去,問道:“姐姐今日來我棲梧院所為何事?”
“明日是李密大人為他的嫡長孫辦滿月宴,李夫人給我們陸府下了帖子邀我前去。”陸辭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向陸九凰:“但我如今的情況妹妹也是知道的,所以父親的意思是讓妹妹明日陪著我一同前去,這樣也好有個照應。”
竟是直接就搬出了陸家主,不給陸九凰推脫的機會。
“姐姐差個丫頭來說一聲便是,何必勞師動眾地親自走這一趟?”
陸辭畫幽幽歎道:“妹妹這些日來一直將我院子的丫鬟擋在外麵,看來也是不把我這個姐姐當回事的。”
“姐姐這話可就有些誅心了。”陸九凰抬眼淡淡地看著她。
“九凰隻是覺得姐姐這些日子跟在教養嬤嬤身邊學習禮儀,不便打擾而已。而且九凰雖然略同醫理卻也不是什麽正經的大夫,姐姐不舒服的時候還是找府裏的大夫瞧瞧才是。若是哪天不小心給姐姐開錯了藥,出了差錯九凰可是承擔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