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3章 我替你生

  陸峰傻在了當場，一個又一個不好的念頭在腦海中浮現而出，可是他都不願意去相信，可是他給不了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進了家門，多多趴在桌子上寫作業，抬起頭看了一眼陸峰，問道：「媽還沒回來嘛？」


  陸峰心中一緊，一向淡定從容的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道：「今天給你放個假，回屋睡覺去吧。」


  「老師明天要檢查的。」多多看著手裡的本子道。


  「那就上樓寫吧！」陸峰勸說道。


  多多拿著作業本、鉛筆、橡皮上了樓，走在樓梯上，小傢伙悶悶不樂的停下腳步道：「我想她了。」


  「行了行了，回屋吧，過幾天就回來了，你當面跟她說。」陸峰甚至不敢去看她那雙期待的眼神。


  多多回了屋子，劉嬸兒在廚房忙活完，脫下圍巾準備回屋。


  「劉嬸兒，你等一下。」陸峰看向她道。


  「什……什麼事兒啊？」劉嬸兒有些躲閃，說道：「我有點困了。」


  「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陸峰看向她質問道：「江曉燕到底去哪兒了？」


  「出……出去玩了啊，我都快睜不開眼，先回去睡覺了。」劉嬸兒說著話，疾步匆匆的往自己的卧室走。


  「你給我站住！」陸峰一聲爆喝，說道：「我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出了什麼事情，我沒資格知道嘛？她現在在哪個醫院？到底怎麼回事兒？」


  劉嬸兒聽到這話臉色刷白，事已至此，再隱瞞著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劉嬸兒只好全部說了出來。


  醫院內，江曉燕臉色紅潤了不少，只不過雙眼依然沒有多少神采，坐在旁邊的張鳳霞反而顯得有幾分疲憊。


  一整天的時間，江曉燕說了很多，當年媒人怎麼介紹倆人認識，又是如何結的婚，再到後來那漫長的幾年折磨，她不止一次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隨著陸峰變化，她彷彿看到了自己世界里的太陽升起，以為往後餘生都只有幸福相伴，不曾想到過山車一樣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就像是江曉燕自己說的，她是這個世界最幸運的人，可也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幸的人。


  所謂大起大落，亦不過如此了。


  江曉燕跟張鳳霞說了很多村子里的偏見，計劃生育如此嚴格的情況下，哪怕是背負著罰款，依然有人玩命的生兒子。


  哪怕是江曉燕都能感覺的出來，自從江曉紅生了一個兒子后，自己的親媽對自己都有些不耐煩了。


  她開始感覺到了恐慌，沒有安全感，整夜整夜焦慮的睡不著，有時候甚至出現幻聽，總感覺有人在背後對著自己譏笑。


  不敢去面對陸峰的爸媽，去年過年的時候，只是因為問了幾句孩子的事兒，江曉燕情緒崩潰。


  她已經快被逼到極限了，這種時候懷孕，對她來說簡直是生命中的神靈降臨。


  「你勸我這麼多，跟我說什麼國外，什麼思想改變，我都懂，我也知道那些都存在，可是離我太遙遠了。」江曉燕深吸一口氣，已經紅了眼睛，說道：「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別人對我的寬恕就像是一種懲罰，我怎麼面對他，他那麼多資產，我卻不能給他一兒半女？」


  張鳳霞一直覺得江曉燕是個農村出來，思想禁錮的女人，可是聽她說了那麼多，自己設身處地的去想，自己若是她，怕還不如她。


  她走不出別人對她的偏見，更走出的是，自己對自己的偏見。


  陸峰開車到了市醫院，跑到前台問道：「你好，我想問一下，江曉燕在哪個病房？」


  「哪個江曉燕啊？住在哪個科室的？」護士頭也不抬的問道。


  「婦科還是產科，我也不懂，她懷著孩子被送來，你幫我查一下！」


  護士拿著手裡的本子翻看著，找了好一會兒道：「四樓，403病房。」


  「謝謝啊！」


  陸峰說完朝著樓梯小跑著上了樓，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了裡面江曉燕說話的聲音，陸峰站立在了門口，手握著門把手。


  「你說我怎麼辦？我怎麼去面對他，我就是臉皮再厚，我再不要臉，我也不能理直氣壯的呆在他身邊，做一個廢人啊！」


  「他是愛我，可是有一天不愛我了呢，我什麼都沒有，每天活在提心弔膽之中，現在連孩子都沒有了，我怎麼辦？你告訴我，我怎麼辦？」


  張鳳霞抓著她的手，沒法回答她這個問題，家庭成員的兩個人是相輔相成的，當一方過度的強大后，另一方自然會不安，怕失去，再加上江曉燕成長的環境，心理問題，現在已經逼迫的她即將崩潰。


  陸峰準備推開門的手鬆開了，他情緒低沉的坐在了一旁的長椅上，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好像著了魔似的拚命賺錢，企業越做越大，手底下的人也越來越多。


  可是對江曉燕似乎缺乏了關心，陸峰也能感覺出來，她真的不希望自己有那麼多錢，一來是她這個人喜歡平平淡淡的，錢夠花就行，二來是，自己的錢越多，她就越覺得自卑。


  生活是兩個人的事情，需要的不僅僅是心與心的貼近，更重要的是社會地位相同，會有更多的共同話語。


  陸峰仔細想來，自己好像並沒有在乎過她的感受，每次出差回來，她總是圍著自己說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多多又怎麼了，哪一天有條狗跑過來如何如何，什麼時候颳風了，什麼時候下雨了。


  這種在大忙人眼裡根本不會注意到的事情，是她生活的全部，多麼孤獨的人才會注意的這麼細緻。


  陸峰很想進去跟她說聲抱歉，可是他知道，現在的江曉燕完全無法面對自己，她的情緒已經在崩潰邊緣，貿然進去只會讓事情惡化掉。


  屋子裡，張鳳霞慢慢的將她情緒安撫了下來，陸峰也獃獃的坐在外面，牆上的鐘錶已經指向了晚上十一點。


  陸峰站起身深吸一口氣，決定還是先回家，或許應該給她多一點時間和空間，讓她喘口氣。


  病房內，江曉燕雙目通紅，看著張鳳霞道：「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太折磨人了，比殺了我都難受，你別管我了，行嗎？」


  「你瞎說什麼？你死了，多多怎麼辦？你爸媽怎麼辦？」張鳳霞急忙勸說道。


  「家裡有曉紅呢，我媽都覺得我丟人，以前陸峰剛發財的那會兒，經常跟人提起我，現在她都不想說了，只是說曉紅，我在家裡本來就不受重視，幹活時候我做的多，吃好吃的，我吃的少。」


  「那多多呢？她可就成孤兒了，別瞎想！」


  「多多本來就不是我孩子，他那麼有錢，什麼樣的后媽都能找得到，沒人需要我的，一直都是我需要別人，我需要他養著，我需要多多當我的孩子，我需要那個家。」江曉燕說著話哽咽起來道：「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你別管我了，求你了，真的求你了！」


  「我給你磕頭行嘛，你別管我了，你是海外留學歸來的精英人才，耗在我這個農村跑出來女人身邊幹什麼？」


  「別瞎說了，不就是一個孩子嘛，他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張鳳霞急了，下意識道：「一個孩子而已，我替你生！」


  「你替我生？」江曉燕好像抓到了人生中的救命稻草一般，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目光緊緊的盯著張鳳霞，問道：「你真的能替我生？」


  張鳳霞沒想到，她會把自己勸慰她的話當真，可是已經到這個節骨眼上了，只好硬著頭皮道：「我替你生，我在國外上學的時候，那邊人都開放，生孩子跟玩似的。」


  「這樣一來，也是他的孩子，等到這個孩子長大后，我身體恢復好了，再生一個。」江曉燕自言自語的嘀咕著。


  只要她能夠跟陸峰在一起，只要還有理由說服自己，她就不會放棄，哪怕這個事情很荒唐，可是只有自己和張鳳霞知道。


  「還來得及嘛？我現在已經三個月身孕了。」江曉燕有些不安的問道：「會不會被發現？」


  「沒……沒事兒，你到時候就說去國外待孕，他不會知道的。」張鳳霞感覺自己臉皮有些發僵。


  「你會幫我的，對嘛？」江曉燕看著她，眼神里滿是期待，自己已經沒有路可以選了。


  張鳳霞以前想過很多，可是沒想到自己跟陸峰之間會以這樣的方式進行，這個事情荒誕的讓人不敢置信，可是切切實實的發生了。


  她深吸一口氣，人生至此，或許都是命，喜歡也好，愛也罷，都是一次嘗試。


  「你喜歡他，對嘛？」江曉燕問道。


  「別瞎說！」


  「我又不瞎，看的出來。」江曉燕笑了起來，她抓著張鳳霞的手道：「你挺好的，人也好，性格也好，學歷、家境、長相都非常好，作為一個女人，你可以說是完美了，我有時候跟你比，都自行慚愧。」


  「哪兒有你說的那麼多，你先答應我，別尋死覓活了。」


  「只要你懷上，我就答應你。」


  「好！」張鳳霞點頭答應了下來。


  江曉燕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