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想隨她而去
聽到小林說感覺好對不起她爸媽，我就明白她是什麽意思，抱住她，拍拍她的背部，安撫道：“叔叔、阿姨都是通情達理之人，不會跟你計較的，你別多想。”
“我知道，但是有些事你不知道。”小林推開我，轉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道：“吳超他從未做過一件讓我爸媽暖心的事，那年我媽生病住院，想讓我回去。”
“我跟他說，他卻說我們又不是醫生，回去幹嘛，還浪費錢。說他最近在跟一個大單，回去就黃了。其實他什麽單都沒有，就是不想回去。”
“我就說你不回去，我自己回去好了，但他也不同意。因為這事，我們兩個大吵一架，後來我自己回去的。”
這件事我記得，記得當時知道是小林一個人回去的，我還問她吳超怎麽沒跟她一起回去，她說吳超忙，絲毫沒有提她和吳超吵架的事情。
“我媽生病都住院了，他都不跟我回去，還不讓我回去，平時就更不用說了。除了頭一年，幾乎每次過年，都會為哪天回去吵一下。頭一年沒有吵，但因為回家給我爸媽帶多少禮吵了。”
“我想著我嫁到外地了，一年回家不了幾次，就想過年多給我爸媽他們買點東西。可他不同意，說他們這邊沒有帶那麽多禮的，說我爸愛喝酒，回去帶兩瓶酒算了，酒還不是好酒。”
“而那時我懷著木兒，沒有工作，手裏沒錢，為這事氣的差點動了胎氣。後來還是找你借了五千塊錢。從那之後我發誓，我生完孩子一定要工作，一定要有自己的經濟收入。”
這件事我也記得，記得那時已經是正月份了，具體正月初幾我忘了，小林找我借錢，我就借了。
記得借了之後，我還打趣小林說她有老公怎麽還找我借錢，她神秘兮兮的跟我說要去做件神秘的事，不能讓她老公知道。
我還以為她說的神秘之事是給她老公買禮物，給她老公一個驚喜，卻不知道，另有隱情。
“回去後，我偷偷把錢給我媽了，說我沒空買東西，就給點錢。我媽拿著錢，問他對我好不好，我說好，我媽也沒說什麽。”
“後來回去時，我媽給我們倆一人包了一個大紅包，我的是6666，他的是8888，還偷偷給我轉了一萬塊錢。”
“其實我家條件不差，我媽也不要我買多少東西回去，給多少錢。每年我買回去的東西，給的錢，我媽都用別的方式還給我了。不是給我發紅包，就是給木兒壓歲錢。”
“可他就是不舍得對我爸媽付出，感覺給我爸媽買東西就很吃虧一樣。現在想起這些，感覺特別對不起我爸媽。”
最後一句話還未說完，小林就手撐著玻璃，臉埋在胳膊上嗚咽哭起來。
聽著她那壓抑的哭聲，我又心酸又心疼，扶著她的肩膀，輕聲問：“他對你這樣，你怎麽沒說呢？”
這幾年來，我聽到的都是小林說吳超的好，從未說過吳超的不好。
小林輕輕搖頭：“那時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就覺得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聽到小林說這話，我第一反應就是她被這句“雞湯”給害了，第二反應是她太傻，太善良了。
想說她，卻又不忍心。
“本來我爸媽就反對我嫁這麽遠，我不敢跟他們說。不過，我感覺我爸媽也能看出來吧。因為我每次回去，我媽都會問他對我好不好。”
“如果他真的對我很好，我媽肯定也不會這麽問。阿姨會經常問你家那位對你好嗎？”小林問我道。
小林不問我，我還沒注意過這個問題。
現在我媽沒問過我這個問題，但是之前她不知道關肆和我是什麽關係，她也會問我關肆對我好不好。
看來，長輩這個眼睛是還是很毒的。
怕小林聽到我說我媽不怎麽問，她心裏不好受，我就道：“也問，我媽也會經常問我關肆對我好不好。這是長輩對晚輩的一種擔憂的關心，你別想太多。”
“不是，我感覺不是。”小林搖頭，不讚同我說的。
說罷，小林重重歎了一口氣：“唉！我感覺我那個時候真的是傻，我身邊有兩個別人家的好女婿，我都沒看清。”
說到這兒，小林苦笑一聲：“他跟我大哥、二哥比，真的差太多。我大嫂是本市的人，娘家沒什麽事，但我大哥每年逢年過節，大嫂的爸媽過生日，他都過去。”
“我二嫂家是郊區農村的，家裏種的有田地，每年農忙的時候，我二哥都不用打電話叫的，就主動過去幫忙。特別是秋收的時候，每年曬的黑不溜秋的。我爸媽都笑他，說他投胎投錯了，應該投到農村去。”
“小林，事情都過去了，你別再想這些了。”我微微晃了晃小林的肩膀道。
小林無奈搖頭：“不是我想想，是不知道怎麽回事，這些事情跟放電影似的一件一件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裏。特別清晰，感覺就像剛發生的一樣。”
“忘掉吧。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想再多也沒用。有這功夫，想想以後。”我又想勸小林回去了。
但勸她回去的話還沒說，就被小林打斷了：“以後，暫時不想想。”
這是小林第二次說不想想以後的話。
她第一次說這話，是我跟她說想想以後，建議她回去，她說她什麽都不想想。
那時我隻當她太傷心難過，所以沒有多想。
現在又聽到她說不想想以後的話，我心中咯噔一下，感覺她好像對生活失去了信心，擔憂的問道：“小林，你怎麽了？”
小林看著窗外，沒有說話。
我又問：“小林，你心裏怎麽想的？你跟我說說。”
“莫染，我跟你說實話吧。”小林轉頭看我，“要不是怕我爸媽會難過，我就隨木兒去了。”
“小林，你千萬不要這麽想。”我握住小林的手，“你不僅有爸媽，你還有我們，還有以後。”
“什麽以後？”小林笑著搖頭，眼淚卻嘩啦啦的往下掉，“木兒不在了，要以後有什麽用？我真希望車禍把我一起帶走了。”
“小林……”聽到小林這話，我嚇的不得了，想勸她，卻被她打斷。
她掙開我的手，雙手撐在玻璃上，看著窗下道：“莫染啊，我真的是想不通，我都沒事，為什麽木兒會有事？醫生說她是脊椎斷裂致死，可是我怎麽沒事呢？”
“就算我是大人，骨頭結實，可骨折總會有吧？但你看看我，除了一點外傷，骨頭好好的，什麽事都沒有。”
“小林，這件事也過去了，你也不要想了。”我知道我這樣說沒用，但是我也不知道怎麽勸小林好。
小林眼淚流個不停，“那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怎麽可能不想？”
“我現在閉上眼睛就是木兒，她好可愛，就像天使。其實我跟吳超吵架，也有不想過下去的念頭，但是隻要想到木兒，看到木兒，我就不這樣想了。”
“吳超差是差了點，但是我可以很棒啊。我能賺錢，我能養家，我能給木兒提供好的生活環境。所以工作上，遇到再刁的客戶，我隻要想到木兒，我就能把所有的委屈咽下去……”
“小林別說了。”聽小林說的這些，我心酸的要死，眼淚跟著流下來：“這些都過去了，咱們不想了，好嗎？”
“莫染，我們是最好的姐妹，對嗎？”
小林出車禍那天，她就是這麽問我的。
今天，她又這樣問我，我心就咯噔咯噔跳，感覺不是什麽好事，還是點頭道：“當然。”
“那我走了，你會幫我照顧我爸媽吧？”
果然，是沒什麽好事。
且不說我將來有一天必須離開，連自己的親爸媽都無法照顧，就是我不離開，會像照顧自己親爸媽一樣照顧小林的爸媽，我也不會答應這件事的。
“不會！”我搖頭，狠心拒絕，“你別想了。你要是走了，我就跟你斷絕關係。別說是你爸媽了，就是木兒，這個幹女兒我也不要了。清明十一，我去看大寶，也不會給她燒一張紙錢，上一炷香，說一句話。”
“嗚嗚……”小林聽我說的這麽狠，氣的打我：“你怎麽這麽狠心？她是你幹女兒，是你看著長大的啊？你是故意說這些話，氣我的對吧？”
“你看我是不是故意的？我告訴你，你在，姐妹情在，你走，屁的姐妹。”我抓著小林的手。
另一隻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看著她嚴肅的說道：“小林，你說木兒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那你呢？你也是你媽媽身上掉下來的肉，你要是走了，她該是怎樣的傷心？”
“嗚嗚……”小林一下撲過來，抱著我的肩膀哭，哽咽著、一字一句用力道：“我就是擔心我媽，所以我才沒走。”
“沒走就對了。”我拍著她的肩膀，“我知道，木兒這道坎，你很難過。但你別擔心，我們會幫你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過了好一會兒，小林才嗯了一聲。
“好了，別哭了。一會兒叔叔、阿姨看到，又該擔心了。”我這話剛說完，小林就從我肩膀上起來。
她用手擦擦眼淚，又揉揉眼睛，揉揉臉，問我：“能看得出來哭過嗎？”
我抬起雙手，在她那雙哭的發紅的眼睛上輕輕撫了一下，用手段將她哭的痕跡遮去，道：“這樣就看不出來了。”
“真的？”小林不信，“有鏡子沒？我看看。”
我找來鏡子給她。
她捧著鏡子看了又看，感慨道：“可能是最近哭多了，所以不怎麽明顯。”
我心知是我用了手段，卻沒有告訴她，隻對她道：“就算哭多了，不明顯，也不能再哭了。”
“唉！”小林放下鏡子歎氣。
一口氣還沒歎完，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慢吞吞的拿出手機，我湊近看了一眼，見是趙雲安打來的。
“喂，安安……”小林接電話也是慢吞吞的，沒有一點以前的急躁之氣了，但也沒有了以前的精神氣。
“小林，你在家嗎？我和秒渺來看你了，但是在你家門口按了半天門鈴，都沒有人給我們開門。”趙雲安在那邊說道。
小林看了看我，慢慢的回道：“我現在在莫染家。”
我看小林看我，就知道什麽意思，附在她耳邊小聲道：“讓她們過來。”
小林就對電話道：“你們中午還沒吃飯吧？一起過來吧。”
“飯夠不夠啊？”趙雲安問。
小林道：“夠，不夠少吃點。”
“好，那我們現在就過去了，你們等著我們啊，別先吃了。”
“嗯，來吧。”
“我掛了。”趙雲安說完掛了電話。
掛完電話，我和小林出去，跟我媽他們說趙雲安和季秒渺一會兒也來。
聽說趙雲安和季秒渺她們也來，小林的媽媽對我媽道：“她們四個感情好的很。那年去我家，她們四個非要擠一張床上，把我家的床都給壓塌了。”
“聽到砰的一聲，我們都以為是地震了，都嚇出來了，結果一問，才知道是床榻了。”
說到砰的一聲的時候，小林的媽媽雙手半合著，忽然分開，做了一個爆炸的動作，很有畫麵。
“哈哈哈……”我們聽的哈哈笑，小林也笑了。
說說笑笑一會兒，趙雲安和季秒渺就來了。
她們來了不多久，就吃飯了。
吃飯前，趙雲安將我拉到一邊，悄悄問我：“莫染，小林今天狀態怎麽樣？”
我想到小林說的想隨木木一起走，雖然被我勸住了，但不知她這個念頭有沒有徹底放下，不過就她現在的情況看，還不錯，就道：“還可以。剛剛她媽媽說了一件我們之前的趣事，她也笑了。”
“那就好，我想今晚就拉她出去吃飯。大家一起見見許寧泰，看看秒渺說許寧泰對她好，是不是真的。因為我們有事，估計待不了兩天。”
“行，一會兒我在飯桌上說。正好她爸媽都在，她應該不會拒絕。”
飯吃的差不多時，我跟小林說晚上一起出去吃飯。
小林剛想拒絕，小林的媽媽就道：“豆子，你別擔心我們，跟她們出去吃吧。我們有你叔叔、阿姨陪，不會無聊的。”
“就是。你們放心去玩吧，我們老人有老人的消遣。”我媽跟著附和道。
小林就沒有拒絕。